他生下的时候,就满额沧桑:额头上尽是粗大的横横沟壑,象老太太一样的皱纹。
生前就经历了沧桑。母身体不适,剖腹前子宫一阵阵紧缩。内缺氧了。拿出来时,已经全身发紫。医生长出一口气说:还好快,再晚一天就没了。算是命大了。
怀胎有8死7活的说法,那时候正好是7个月多一点点,还就走到8个月。医生说,内脏都长成了。但最后长成的肺还没扩张,弱一些。太小,放进了保温箱,希望能出来时候“老甲”一点。这城市的话,一个人老道时称为老甲鱼。让他老甲一点,是让他生命力强一点。
但第4天,医生就来消息并要签字,一起去去拍摄胸片。医生抱着弱小的他,那时候冬天,整个都在包裹里看不见。小心问医生:严重吗?抱着他急走的医生轻叹说:老实说,很严重了。去拍了片看。
拍片的时候,才看清楚他什么样。医生让我和另一助手扶住他的双手和脚分开,太瘦,几乎贴在立着的背面上,以便拍片的要求。瘦弱得皮包骨的样子,唯一让我感动的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好奇的看着世界和大人。一声不响的看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很黑,很有神。
在保温室半个月时候,医生电话过来,让我们带回家,几乎是哀求的口气:你们可以带回去了。孩子太可怜了。带回家后,才发现他吃奶的时候如饥似渴,“吃奶的力气都用出了”。有半个月时间,迅速胖起来。
很安静,大人进出房间的时候,总拿炯炯眼睛跟着看。但不出声。很乖。
额头依然全是沧桑状。笑说,看来是个出窝老。家人不许这样说。解释说:老舍曾写中国人都是出窝老。老就老吧,有什么呢?
慢慢的就长大了。从翻身开始,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努力的翻身。把身体弯成弓一样,很努力。不去帮他,就让他自己用力。有一天,突然就翻过去。然后是能坐起来,然后开始爬来爬去。
手脚开始越来越利索,迅速。双手手指,总迅速无比的去抓挠东西,比承认的抓放速度还快。思量:此子动作速度很惊人。在满屋爬来爬去,一日从地上抓起一泡沫做的圆圈,拿到墙上对着一大圆圈冲我们喊“阿阿”。知道开始辩识相同形状。。。
很小时候打预防针。针扎进去的时候,皱眉,冽嘴轻哼一声。称其不怕疼,有点骨气。
哮喘了,住进了医院。一住就十天。那时候,只想替代他能病。可不能。
每天来回医院和家之间,弄好吃的给家人送去。然后就抱起他在住院部大楼走廊里走来走去。外面冷,走廊内温度高。满额沧桑几乎是黏趴在肩和怀里。对着他唱歌,满文军唱的那深情的懂你。满额沧桑瞪着眼睛听,慢慢睡着。哼唱到高音时,又挣开眼看,又睡着。那时候,不知觉的在怀里抱着,一抱就7、8个小时。然后放回床上,然后又忙饭的事。
能站了,没站稳就蹒跚的要拖着大比身体大的玩具。拖来拖去,是一种快乐。一次,卡在门角,“阿阿”开始喊,对他说:哦,卡住了?下一次卡住时,开始喊“卡住,卡住”,正色对他说,自己拉出来。求援无果,他只有自己费力的去拉出来。从此每卡住,自己动手拉出来。摔倒的时候,也是“阿阿”。正色说:自己爬起来。从此认真的自己爬起来。
疼爱的时候,抱着出去走走。对抽烟的火光很好奇。总要用手抓烟头的光。几次躲不开,就让他抓了一次。痛得又咧嘴。再下次要抓时,停顿思索,不再抓。曾听说,孩子几岁的时候,最怕去抓热水壶,不小心能把手和脸都烫伤。不如用他自己的感受,早明白很多事,是不能碰的。但此事被家人长辈认为心狠极:一点都不喜欢孩子!
人什么时候开始独立?什么时候都能吧。从小让他独立的处理问题,希望独立能先天一样的内心深处。
总喜欢晚饭后出门散步。带着去走。抬头望月,喊“月月”。似乎月亮是第一个自然认知的事物。月亮的吸引力可见。
很快。满额沧桑到两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