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呼唤

中午午睡时,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大山,和儿时的伙伴们一起挖冬笋,捕野鸡,采茶籽菇......梦里醒来,久久不能回神.

我家住在大山(雪峰山)南侧,再往东是洞庭湖平原,十七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大山里,从来没有踏出过大山一步,我的童年,虽没有城里人童年那样多姿多彩,但却肯定丰富过城里人,过得确定脱洒自在,

从我家往北十里,就是茂密的原始次森林,其实,不要去那么远,我们就可以享受我们大山的乐趣,在那里,有数也数不清的惊喜,数也数不清的乐趣,那是我们的乐园.

从老屋后过小溪的的石板桥,再走几步就是一连串的小山包,山包上全是茶籽树,这茶籽树林不光是我们的乐园,也是我们那时食用油的主要来源之一,茶籽是一年开一次花的,花为白色,采果之时,花已是浓香扑面.这时,蜜蜂也是要来凑热闹的;大人们在采摘茶籽时,我们几个小子和邻家的丫头也会聚在一起,将蕨的茎干中心去掉,变成了一根吸管,去那茶籽花中央吸取蜜,那份认真是无与伦比的,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天晚了也舍不得回去,直到各家的母亲们扯着长长的嗓音叫;"伢崽,食饭哩!"好几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吃饭,这时,大抵是农历白露节前后,各个山坳里,时常会有这类类声音响起.(这几十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就算是最高明的音乐家,也谱不出来这么好听的曲子).我们答应着,陆续地各自回家.

晚上,我们会聚在一起,看老屋后树梢头挂着的那一轮大月亮,或听母亲讲吴刚的故事,或与邻家丫头一起唱一曲童谣;"月亮巴巴,夜夜喳喳,走到门角里喊一声爹爹, 爹爹一只脚耳巴........"童音清脆,传得老远.这时,母亲们总是脸上挂满笑意,那是一份满足,一份安分,一份平淡,一份幸福......

有时,也会和玩伴们一起捉迷藏,抓萤火,路边的萤火虫是最容易抓的,用一个不要了的西药瓶子,反外面的商标撕掉,洗净,将抓来的萤火虫放进瓶子里,晚上睡觉时,将它挂在蚊帐钩子上,这样我们就可以枕着萤儿入眠,进入梦乡,只是,第二天,萤火虫一定会死,但我们还会再捉.

山里盛产楠竹,这种竹根部与根部都会相连.到了每年的冬至节前后,是可以挖一些冬笋的,虽然当时大队也不准挖,但我们可不管他,我们几个从不大张旗鼓,只带小锄头,一把柴刀,就可以了.,挖冬笋是有许多讲究的.一要看竹的形态,三年生以上才有笋;二要看竹叶的走向,叫作"容"竹叶浓密,叶色青,只有少数黄叶的就有"容",运气好的话,一根就可以挖到十几斤;冬笋可是好东西,现在在城里,一斤要买十几块钱哩.那时,我和我的伙伴们一年一人要挖好几十斤上百斤笋.包括邻家丫头,她也厉害着哩!然而现在,她也和我一样,在城里生活了近二十年了!早已作了妈妈了.

是啊,我们都是喝着大山的山泉水,吃着冬笋茶籽菇,在大山里爬树,在小溪里抓鱼长大的,长大后,我们各奔东奔西,远走高飞,天南海北,十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前一段,我儿时的一个玩伴在广东阳春工作,听说我到了云浮,连夜赶了六个小时的车,来云浮看我,在酒店,我们聊了一个通宵,我发现,我们很少谈各自的工作学习家庭小孩,谈的尽是些儿时的轶事,那些远去了但如历在目的旧事,那些记忆中越来越清晰的往事;早上九点,我们毫无睡意,都拿起电话,和儿时的玩伴们一一打过去,打过去......

童年,已离我们十分遥远,大山,却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发誓;我一定会回到大山,一定要回去,哪怕只是看一眼,哪怕是死后烧成灰,我也要将灰埋进大山,那里是我梦的开始,也将是我梦的结束.

                           2008.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