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活着？

    不知你有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提问，或者遭遇了以后又怎样酣畅淋漓地做答。我问自己时竟长时间地找不到答案，甚至情绪低迷，为自己没有目标却厚颜无耻不择手段地活着而感到羞惭。

    可是我到底为什么活着？终日忙忙碌碌，我不敢无病呻吟，终日碌碌而无为，更不敢孤高自傲诘问他人，我只是想弄清楚并确信，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会始终跟着希望在动。

     这些感慨源自上午遇见的一对退休夫妇，一对老教师，均六十多岁。老太太退休几年后突然得了脑萎缩，数年几近植物人。据说他们的儿子给她买了辆电动三轮车，供老太太天天推着练走路，象个学步的孩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她已没了思想。老先生倒是一直身体健康精神矍铄，退休后曾被他校反聘以散余热。老先生讲古典文学声情并茂斗志昂扬，浑身上下溢满激情。今天我第一次看见退休后的他们，在一片法桐茂密的树荫下，我久久地从车窗中注视着他们，那时怎样的一幅画面。老太太姿势艰难地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侧头看着路边，端着变了型的左手，死死把住车沿的右手青筋暴突，目光呆滞了无生气，口水顺着下颚蜿蜒，全身长久不动。老先生则做在法桐树下的石凳上，以手肘撑膝，佝偻着身子，脸朝着路上的车来车往，但那眼光分明是不动的，连聚焦也没有，散漫，放松，漠然，没有一丝生机和希望，没有怒没有怨没有悲，什么也没有。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长久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心，象被麦芒扎了一下攸然痛遍全身。我多么希望他们会转动一下眼珠来迎击我的注视，但是没有，一直没有。倒是我长久地注视他们而跌入混沌，恍觉老太太就是三十年后的我，老先生就是三十年后的你。这感觉让我失掉了自我，坠入了恐惧。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不能忍受没有思想，你可以一生暴躁无常，但我不能忍受漠然。但是可是，如果一旦误入歧途，我该怎么面对？今天，我是不是在庸庸碌碌中为三十年后垒着这样的坟墓？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我不怕红颜老去，可我惧怕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而生命仍在，或者生命依然存在的时候对我却一片空白，我害怕花落人不亡，我害怕思想家犀利的目光探询我空洞的灵魂。

    我可以老到不能动，但我不能忍受痴呆，不能忍受无力领悟别人美妙的语言，不能忍受无法付出别人所需要的一切。只要我还喘息，我就坚决要灵动的双手，要能注视你的眼睛的灵动的目光。有言说，人只要能快乐地活着就不枉此生，对我，只要能清醒着被爱着，就不在乎生命的长短。今天，我突然恐惧于不能跨越这个画面带给我的障碍，一时无法释怀。

    我知道自己现在清清爽爽地活着，不曾去想为了什么，实际上也没刻意为了什么。只是看到老夫妇之后，倒突然冒出了这些怪诞的念头，而且一直深究下去，总想努力落个三十年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