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不大爱遛弯儿,走在大家都认为是清净的地方,这个地方反到不清净了。 今天破了个例,听说东沙河的整治工程已经完工,我这个本地的子民还没有光顾,真的是太不关心其痛痒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眼前的景象到让人找不着北了。 从北向南望去,层层叠叠的假山湖石镶嵌出江南的玲珑,错落有致的水坝溪流勾勒出小桥流水的幻境。很难想象,难道这就是前半年路过时看到的凌乱施工现场,一条纵贯了几百年的裸露沙河,后来演变成一条令人生厌的龙须沟,从此留存在人们的记忆里。 只见霓虹闪烁忽明忽暗,但听小桥流水哗哗啦啦,暮色里的东沙河原来这么美。倒映在水面的楼群和垂柳如同海市蜃楼,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向灯光迷幻的林荫,人们啊,又多了一个休闲的去处。 这是什么味道,真的好香呀。仔细嗅闻,清楚了,香味儿就来自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走得近了,看见了一团火。那火苗儿在一闪一闪的跳跃,一个中年汉子,手摇鼓风机,随着手臂轻微有节奏的摇动,火苗由红变白,有时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一只两头尖尖的铁桶,架在通红的炉火上灵巧的转动,哦,原来是嘣爆米花的。 嘭,一声巨响,一锅儿新出炉的米花嘣好了,一股浓郁的清香四散开来。 "老伴儿,收钱喽。" 一个坐在地上毯子上的女人挪了过来,向着顾客咧开嘴笑了笑,这笑,有些生硬,但是发自内心的。她随手接过了钱,顺势熟练的拿起手边的毛巾,疼爱的给中年汉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炉火又红了。看得见,她瞧丈夫那疼爱的眼神,看得见,她的手指上金光闪烁,那分明是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去年的冬天。 还是这两口子,每天傍晚,他们会准时的出现在小区门口。一辆三轮车,一架嘣爆米花的机器,一个装煤的小铁壳儿,还有两条口袋,一条装玉米粒儿,一条装大豆,这是给不拿东西的人们预备的。 汉子四十多岁,女人相仿的年龄。只可惜那女人,站不起来的身体还有中度的智障。男人的手艺好,每天一到点儿,都吸引不少的孩子拉着大人前来。想吃甜的,加些糖,想吃咸的,添点盐,生意好的时候,还排起了队。 嘭,嘣好了一锅儿,嘭,又出炉一锅儿。那汉子是个乐天派,手里忙活着,还不忘和孩子大人们打招呼开玩笑。他经常时不时的夸夸自己的媳妇,大冷的天儿,傻媳妇的脸冻得通红,用毛毯围着身子,用嘴哈着手,听到男人夸自己,脸上笑开了花,赶忙挪蹭身子给男人用毛巾擦脸上的黑。 夫妻俩对视着笑笑,笑的很美,很甜,连眉毛都在抖动。看得出来,汉子是成心逗媳妇,怕她时间长不活动挨冻。 快过年的时候,他们的生意更忙了,更好了。一天,汉子动情的对大伙说: "感谢大家对我们的长期关照,从今天起,我半价收费,就算提前给大家拜年了。你们看,我的傻媳妇看着生意好也高兴,明年,明年---他涨红了脸,明年,我要攒钱给她买个金戒指。" 可是事与愿违,大家不但给钱,还给得比往常多,汉子干的更欢了,他的傻媳妇也跟着"帮忙",收工的时候,傻媳妇坐的毯子上,放了一堆钱。 我清楚的记得,他们收工的时候,下起了小雪,汉子爱惜的把媳妇抱到车上,车子驶去的时候,留下了两条清晰地车辙。不知他们从何处来,也不知他们往何处去...... 快一年了,没想到他们捷足先登到这个地方来了。 火焰一闪一闪的,汉子的眼一眨一眨的。火光映红了汉子的脸,他那傻媳妇时不时玩弄着手指上的金戒指,那戒指,亦在炉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那傻媳妇的脸,荡漾着笑容,那汉子的表情,坚毅,从容,满足,淡定。 我的心被震撼了。 真是个好男人,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真是个有福的傻女人,得到了爱! 火苗高了,低了,慢慢的熄了. 汉子收摊了,在轻柔的灯光里,他还是爱惜的把媳妇抱到车上,随后,三轮车向远处林荫的深处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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