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思念 ——纪念我的叔叔刘丰元
1998年7月25日晚上,我正在校园里看一部喜剧片,电话里传来了叔叔逝世的消息。我没有吃惊,依旧平静地看完电影。可是当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后,禁不住失声恸哭。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
他是一个最好的长辈。
叔叔没有结婚,似乎一辈子也不准备结婚。为此事奶奶经常长吁短叹,难得有一次大伯给介绍了一个,叔叔断然回绝了。从此后再没人提这事。我几次企图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怕这会刺激他平静的感情。偶而在叔叔那里吃饭的时候,他盛饭给我时总是用另外的碗,他自己用一个固定的碗。他没有说明,我也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叔叔一辈子勤劳节俭。死干活,吃和穿都不甚讲究。是一个称职的农民。他犁过的地,像标尺划过的一样直,他种的棉花,一到暑假,白花花像雪絮一样浮在棉田,过往的乡邻无不驻足称赞。他对耕牛有感情,经常把牛棚收拾得干干净净,干完活就冒着炎炎烈日割草,每天如此。喂的料也是新糠,再加上青草,所以牛也喜欢他。在田地里干活也特别卖力。后来,他干脆睡在牛棚里,和牛做伴。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周末回来后我常去牛棚看他,他的床吊得一人高,下面是草料。我不在的时候,他晚饭后就躺在床上,听着半导体收音机,牛在一边静静地卧着,相依为命。我进屋后,他很高兴,我努力爬到床上,坐在他的脚头,叔侄俩开始听节目、谈笑,度过漫漫长夜。
叔叔过继了一个女儿,叫霞。是姑姑的大女儿。农村人重视传宗接代,不生一二个男孩子不会罢休。尽管八十年代“计划生育”极严,但他们仍暗暗地生育,为了掩人耳目,就把霞认给叔叔做干女儿。自从有了刘霞,叔叔脸上的笑容增多了,干劲更足了。他把他压抑半辈子的爱全倾注在她身上,霞调皮可爱,也心疼父亲,每天放学后都帮父亲作饭,喂牛。可惜当叔叔猝死的那天中午,最想见的人却看不到,含着遗憾走了。当时刘霞还在学校上课,听到噩耗后急忙往家赶,但已来不及。
医生说他已病入膏肓,责怪家人为什么不早点医治。从医生的诊断中我才知道,叔叔有先天性的哮喘,心脏也不好。但他从来没跟人说过。也许在当时贫穷的家庭,根本承担不起治疗该病的昂贵的费用。叔叔总是不愿连累别人。我终于明白了叔叔当初为什么拒绝别人提亲,他是怕连累人家姑娘。也许他认为他的哮喘是不治之症。他也怕染给别人,所以吃饭时固定用一个碗。
叔叔走得太匆忙了,匆忙得来不及再看一眼他的女儿。奶奶说,死的前一天,他说有一张定期存折到期了,他要取出来为霞买辆车。他说:别的女孩子周末都骑车回家,他也想给她买一辆。真想不到,命运无常,第二天他就……奶奶哽咽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在叔叔十周年祭日到来之际,写此小文,作为对他的纪念,掷笔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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