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献给加盟传销的新人

1

你可是永别了，我的朋友？
我的阴影，我过去的自己？
天空这样蓝，目光这样殷切，
在激情的日子里我想到了你。

我记得，也是同样一天，
我欣然走进传销，学习归来，
正想把印象对你讲说，
你却冷漠地只和我避开。

自从那天，你就病在家里，
你的任性曾使我多么难过；
唉，多少午夜我躺在床上
辗转难眠，只想对你讲和。

我到科技馆参加培训，
台上下弥漫着熊熊火焰，
这热情反使你感到寒栗，
说是它摧毁了你的骨干。

有多少口号，诱惑和鼓动
都由眼睛和耳朵收到心里；
朋友开导我：“过过新生活！”
你从此丧失了安静的日子。

传销搭建了发财的舞台，
多少人为梦想写下誓语，
我在那儿也举起手来，
洪水淹没了孤寂的岛屿。

你还向哪里琢磨和怀疑？
连你的顾虑都那么寒伧，
你的独立思考虽然珍贵，
但是理智怎能敌过热狂？

我看过台上富星们的演讲，
鲜花，掌声，真辉煌无比，
他们都开心地炫耀自己，
台下躁动着眼红的虚荣迷。

我遇到过从前的好友，
他们眼里闪着淘金的光采，
过去的生命已经消逝了，
何必还要把他找回来？

你可是永别了，我的朋友？
我的阴影，我过去的自己？
天空这样蓝，目光这样殷切，
安息吧，让我以欢乐为祭！

2

“哦，埋葬，埋葬，埋葬！”
“梦想”在对我呼喊：
“你看过去只是平庸，
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他的浑身都是缺点，
沾一沾，我就会憎厌。”

但“理智”拉住我的手，
她是“梦想”的仇敌；
她有数不清的女儿，
其中“矜持”最为美丽；
“矜持”本是我的灵魂，
我怎能把她舍弃？

“哦，埋葬，埋葬，埋葬！”
“梦想”又对我呼号：
“你看她那消极的心，
怎能再被她迷倒？
她会把你领进平庸，
在默默无闻中使你变老。”

幸好“虚荣”跑来援助，
“虚荣”融化了“理智”：
我内心古老的防线，
呵，转瞬间倒塌无存；
但我心上还有“怀疑”，
这是我慎重的母亲。

“哦，埋葬，埋葬，埋葬！”
“梦想”又对我规劝：
“别看她满脸皱纹，
她对我最为有害：
她紧保你的清高，
使朋友们对你做出

保守，固执的结论。”
但这回，我却害怕：
“梦想”是不是骗我？
我怎能把一切抛下？
要是把“我”也丢失了，
哪里去找温暖的家？

“财富”在新加坡彼岸，
这时泛来一艘豪华游船，
我遥见外国花花世界
陌生不似我的以前：
“为什么我不能渡去？
因为你还留恋这边！”

“哦，埋葬，埋葬，埋葬！”
我不禁对自己呼喊：
在千载难逢的机遇面前，
我过久地徘徊，茫然；
让我振臂放声欢呼，
感谢新生带来的狂欢。

就这样，像只鸟飞出长长的黑暗甬道，
我飞出来会见阳光和你们，亲爱的朋友；
传销不知道造就多少成功的精英，
而我呢，这贫穷的心，只有自己的挽歌。
没有太多值得夸耀的，这总归不过是
一个刚加入的新人，他所经历的曲折；
他的顾虑很重，你们都已看到；他决心
加入传销队伍，这儿表出他的欢乐。
坦率说，恐怕有人会嫌他不够热情：
对新事物向往不深，对旧事物憎恶不多。
也就因此……我的歌只算是唱了一半，
那后一半，同事们，请帮助我变为成果。

                 07.7.8---10日

金波后记：

因为一个很好的朋友选择传销，她还动员我也参加，被我婉拒，最后关系闹得破裂了。临别前，我写了本首诗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