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夜晚,静得发慌。幸亏空调一如既往地运行,一些冷风被制造出来,带来细碎的嗤嗤的嚣声。这表明我是一个活物,双耳健全,听力敏锐,头脑清醒,感觉灵敏。窗台惨白,除了水泥地和水泥的墙壁,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描述的物品。月幽蓝的清辉一再地探头,将我外露的小臂漂白,像一个假肢或者橱窗里的塑料人。 我是谁?我想,我忘记了。但还是决定找回来。 脱掉T恤,蓝色的阿迪在月光下呈深蓝色。它划一道蓝光,飞行一小段距离,便蛰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和我的身体没有了任何的联系。裤子也被褪下,JOEONE,我记得它是三折的廉价货,不超过三百元。此时,全身几近一丝不挂,当然还有条黑色的glodlion牌平脚短裤,因为我不习惯在没有异性的情况下全裸。短裤很贵,80元,是小妖送给我的,另一条更贵,是正宗的pierre cardin。小妖送给我的时候说要保护好我,这话不仅我听了高兴,我的小弟弟也很高兴。 我坚持以为,这样的装备比较“美式”,走出门去不怎么怕生。就像我家乡深山里的茶叶非常之好,可惜弄个皱皮拉哈的塑料带子装着,一看就没有档次,我曾亲眼在某个展销会上看见它被那些寡淡无味或生涩的茶叶占了上风。我本来还想买个巨大的镀金项链挂在脖子上,后来听说有暴发户的嫌疑,像一条狗链子,只好放弃。所以包装似乎又决定了我是谁。可我究竟是谁呢? 这个疑问本来没有,但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是由小妖的樱桃小口中徐徐吐露的。小妖就这样,一边和我云雨,一边疯狂地问:你是谁,你是谁。最后这种形式的疑问句越来越多,以至于重叠到:谁呀,谁,谁。最后直至气若游丝,我也疲惫地从小妖的身上爬了下来。人一疲乏,就容易犯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小妖不允许,小妖说:你不能睡,得陪我说话。小妖这句话很无赖。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都已经完成,睡觉是天经地义的。我非常怀疑小妖蛮横无理的逻辑,但又不敢加以辩驳。我怕她用比胸脯还波澜壮阔的理论压得我无处可逃。所以,我只能说,女人的蛮横也是天经地义的。在两种都天经地义的事情里加以选择,你只能取其重要。而小妖对于我的重要,相当于女人对于男人的重要。说到这里,事情就相当地明白,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做了。 我对于小妖在云雨之后仍有那么大的劲头聊天很不能接受。有时候,我觉得做爱是一种能量的消耗。我像打桩机一样“吭哧”“吭哧”地用力,无疑是将身体的势能转化为动能的一种过程。这个道理,学过初中物理的人都知道。可是物理没有告诉我们,我对小妖做了功,这些功最后却转换成了无休止的聊天。或许聊天是副产品,初中物理高中物理都没有教过而已。 其实,在和小妖交往初期的某段时间,我是愿意“无休止”地和小妖谈论伟大爱情的。我总喜欢呆在小妖的宿舍里听她絮叨,一点都没有疲倦的样子。我像一头生机勃勃的豹子,盯着小妖的一举一动,作势欲扑。后来,和小妖做了“功”之后,事情发生了本质地改变,我成了一只懒散的猫,只想睡觉。其实,小妖的能量也是可以消耗的,并不是我口中的“无休止”。小妖在说累了之后,会在呢喃中慢慢睡去,将一只胳膊放在我的胸膛上,再加上一条白皙的玉腿,仿佛一把枷,牢牢地锁住我。所以,“人”的感觉最不可信,我从一只生机勃勃的豹子变成一个连话都懒得说的猫,完全印证了这一事实。 小妖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我看着小妖在我的臂窝里呼吸均匀,胸部起伏节奏平缓,忽然想起小妖问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呢?我仔细地探寻自己的每一个部分,看得越久便越不能确认自己是谁。 其实,我忽略了一个细节。忽略,是一种托词。我的一生生活在谎言中,托词已经相当地重要,比如说某位女士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慌称自己来了“大姨妈”,而我接到这个信息之后赶紧说:我是替王二邀约你,没想到吧,哈哈,嘿嘿,那就过两天再说吧。这就是一种托词,是用一种托词回复另一种托词。所以,使用托词与人交往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让生活少了尴尬,和谐了很多。这里的忽略其实是故意的,是我不想回忆这个细节的一种托词。这一种托词,往往让我避开某种让我不安的危险。 但我一翻身,不能入睡,因为我忽略不了小妖的眼泪。那些亮晶晶的珠子在她的脸颊上汇聚成河流,颇有声势地落下,连续不停地滴在我的肚皮上,让我感到深切的寒意。小妖的眼泪直溜溜地往我的心上钻,仿佛要在我的心里住下,而且不肯走。我非常愤恨自己的这种感觉,就像王二愤恨他老婆的农村亲戚总是住在他家大吃二喝,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小妖的眼泪和王二不无关系,准确地说是和王二老婆有着密切联系。王二老婆是个女人,无可置疑。如果你觉得不明白,可以去看一看,如果看过了还不明白的话,你不是傻子就是白痴。王二老婆从正面看有着宽阔的胸怀,胸口挺立,仿佛揣着两个柔韧的白面团,从后面看屁股肥硕并高耸。这一种状况反映到侧面就是一个大“S”,当然这一种“S”是美妙的“S”,和男人啤酒肚的“S”截然相反。当然,我不反对你说王二老婆走路也呈“S”型,但我要和你抬杠:那是身体扭动的“S”,她走出的脚印却是直的。所以,我常常把王二的假正经归功于他老婆,并且戏称她是“曲线救国”。 某天,我和小妖以及王二一家在牌桌上鏖战,左边坐着大S,右边是小妖,对面当然是王二。那天我手气特好,打牌也专注,一心看牌,连他们说什么都懒得理睬。打了几圈之后,小妖很不高兴,觉得我一个人这样赢下去,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要换位子。这种圈子里的娱乐完全是混时间,牌很小,我和王二无所谓,坐着没动。于是小妖和大S换了位子。换了位子之后,我的牌依旧不错,一激动我就想向小妖表示什么,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在桌子底下摸了一下小妖的腿。我感觉小妖的腿抖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心里笑:这点小把戏,还紧张!于是,我抓了好牌或者是胡了牌,都要摸一下小妖光洁的大腿,表示庆贺。一圈以后,发现有点不对劲;小妖的大腿光滑是光滑,可是比较细,完全不应该有种丰满的感觉。 一想到这里,心暗跳了一下,既而就明白自己是摸错了人,但我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前行时,毛病就出来了——大S在一只毛茸茸大手的抚摸下,为什么不尖叫?思想越陷越深就越离奇,然而现实正好相反,越离奇的事情越会发生。我顺着思想的路子往下,很容易想到大S对于我的抚摸并不反感,且不仅仅是不反感,因为我摸了这么许多下,大S的腿始终如一地搁在那里,并没有移动半分。于是,我觉得大S是喜欢的,但鉴于她老公王二就在她的右边,便不好表达,比如发出舒服的呻吟之类。 意淫到此为止,我没能更深入地发展下去,这和场景不无关系。这样一来,我对于麻将的专心发生了转移,从“白板”转移到“白腿”上了。我偷眼看大S,她眼神专注,笑容专业,镇定若常,且出牌稳健,滴水不漏。我很惊讶,惊讶与大S的不动声色。我觉得大S这种状态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谎言,谎与王二,谎与小妖,甚至谎与我以及她自己。我记得散文写手“涩青果”曾经说过:女人说谎的时候,容易进入真实的境界,一旦女人认定了的谎,往往比真实更真实。对于此,我不得不服。 大S的牌始终不温不火,一如她的表情。自从我发现自己摸错了人之后,小妖的牌红火起来,她对于自己的收获兴奋地大叫,王二的牌也转运了,一脸笑容。而我的牌和我的心思一样恍惚得可以,终于被他们占了上风。小妖和王二不失时机地揶揄我:刚才不是特牛B么,现在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了吧。我动了动嘴,却没有作声,心里想:得到好处的人,往往是不会张扬的。就像一些领导,边抽着别人送的大中华,边给我们做关于廉政的报告,并且处理着某位虾米,此虾米不过是因为得了丁点儿好处喜不自禁在某次醉酒后胡吹,漏了馅儿。 我和小妖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偶尔打打麻将,逛逛街,各自找各自的朋友玩耍,和恋爱之前和之中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如果有改变,那么从小的方面来说:以前打麻将的时候,我总是摸着小妖,后来我一会儿摸小妖,一会儿摸大S,小妖被我摸了,依旧开心地笑,大S依然轻描淡写地微笑。从大的方面说:我和小妖住在一起之后,再也不会豹子一般机敏地听她说话,而且我们云雨的次数也逐渐地减少。我觉得我不应该墨守成规地总是使用这么文绉绉的词“云雨”,因为我们之间做爱的情绪越来越平淡,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激动;那时候,我们先是云层堆积,再打雷,闪电,然后下雨,一步一步丝丝入扣地进行,水到渠成。但,现在我和小妖已经熟捻了其中妙事,变的直白与和风细雨了。甚至,我们一边做爱,一边讨论着晚上某一牌的失误,讨论激烈的时候,我们甚至会停下一切活动,等事真相被辩明之后,方才继续。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我对于这句明言并不怎么买帐。因为,我有摸大S腿的机会,并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我和大S的深入的交流也是在一个没有准备的阴雨天气里。小妖最讨厌阴雨天气,她一讨厌就要住到乡下她老妈那里去,而我又不习惯乡下的泥泞,于是就留下来看雨。雨下的有些反常,我明明看见那些雨丝并不是呈自由落体状态,而是翻飞着向上飘扬。我觉得有些闷,就打开窗子,开一瓶易拉罐的“青岛”就着眼前蒙蒙细雨中的静画,舒服地喝了起来。 可就在我将易拉罐扔下去之后,大S蒙着头,仿佛守株待兔那个故事里的兔子一般撞了上来,并且“啊”一声,抱着头蹲在了我的窗子下。原来,大S为了避雨沿着屋檐小跑,正好被我刚刚扔下去的易拉罐打疼了。如果打疼的是别人,我一定如潘金莲落下了竹竿打了西门官人一样,抿嘴轻笑,然后隐在窗后,千呼万唤不出来。但,对于大S,我不能就这么做缩头乌龟,于是心里做了英雄救美的打算。 说到这儿,各位都要耻笑我:你丫编故事也别从潘金莲身上照搬啊,易拉罐也能打的大S抱头喊疼啊,潘金莲还准备了个顶窗子的竹竿儿呢。胡诌,胡诌。于是,我也只好笑着反对你们。如果你数学成绩一直很好,那么就能知道“条件”的重要性,在特定的条件下,A=B,B=C,A却可以不等于C的。那么,我和大S以及易拉罐就是这个特定的情况。 你们可以说我是编故事,但有一件事你们不能说我编,在特定的条件下,大S被我编上了床。后来小妖这样说:在必然的条件下,大S被我骗上了床。对此,我决定不计较。 因为那天刚巧王二出差了。所以,我不仅摸了大S的大腿,还摸了她白净的胸以及美臀。我们相互抚摩,彼此都像按摩院的按摩师,有轻重有重点地做云雨之前的云层堆积。忽然,就打雷了,可雷声并不来自床第。这雷声从我家的木楼梯上,有节奏地向上攀缘。 我一个“激灵”,想要跳起来。可大S保持了一如既往的镇定,她坚决地搂住我,差点让我喘不过气。事实证明,大S是对的,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这样闷热的天气里,如果我一跳起来,她就会失去屏障,赤身裸体地面对房间里飞舞的公苍蝇、雄蚊子甚至刚刚爬上楼惊愕不已的小妖。我和大S两条鳗鱼一般地纠缠在一起,在房间里显得白花花地刺目。这话是小妖后来说的,其实她说的并不对,我和大S至多像一条黑鳗和一条白鳗,因为她当时其实已经气昏了头。 在那一瞬间,我做出了几种判断:1、小妖很激动,脸憋的如大街上的红灯,蹬蹬蹬跑下楼,取了不锈钢的水果刀或者黑铁菜刀,“呼啦”跳上楼,要杀了我们这两个奸夫淫妇;2、小妖已经迫不及待,张开五指,一巴掌拍向大S,然后两个人扭打起来;3、小妖掏出手机,“卡嚓”“卡嚓”拍下几张照片,作为呈堂证供;4、小妖马上爬到窗户上,要死给我们看,立刻将我们吓个半死。当然,还有小妖打电话给她两个五大三粗的哥哥,请他们来捉奸等等…… 对以上的第一种判断,我有些担心,因为小妖不知道会拿水果刀还是黑铁菜刀,如果是水果刀倒不太碍事,我完全有能力把它抢夺下来。若是黑铁菜刀就有些麻烦,因为那是我家祖传的物品,钢火特好,吹毛立断。我是断然不敢抢的。这样大S有可能被伤害,小妖就会变成杀人犯,至少是杀人未遂。我很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若如第二种判断所描述,那么小妖不一定能掐的过丰满的大S,或者大S从心虚过渡到竭斯底里之后,会伤害小妖,这我也不乐意。当然,我更不乐意小妖爬窗户的时候造型没有摆好,一不小心真的滑下窗台。 以上几种判断,都是以死伤为结果的,我认为自己想得极周到了。但我毕竟是凡人,凡人总以为自己是神算子,可以当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但凡人一昏了头,就往往会被别人打一个大嘴巴子。 小妖就这样给了我一个金光灿烂的嘴巴子,当然小妖不是真的打我,而是用行动证明了我的臆测是一泡看上去金黄的狗屎。小妖盯了我们大约5秒,然后淡淡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随即,她慢条斯理地收拾了衣服,装进自己的小坤包里,一摇一摆地下了楼,并小心地把门锁好。 这个过程顶多只有三分钟,而我和大S则一致认为有三年,因为我们相互抱着的手都酸了。小妖一走,我们就分开了,躺在床上,莫不做声地看着天花板,各自想着心事。女人的心思,天上的云,要下雨还是要打雷,谁也没个准儿。 小妖走到大街上,先去逛了商场,买了几件贵得吓人的衣服,然后一个人坐到KFC点了一个“全家筒”,吃得连块汉堡皮都不剩,另外还喝了一杯橙汁和一杯可乐。如此一折腾,小妖觉得自己心情完全好了,于是“蹬蹬”地走上华灯初上的大街。城市的街道是一个蜘蛛网,小妖走在某个蜘蛛网的交叉处,忽然没有了方向感。左边朝向我的屋子,右边朝向娘家。小妖踟躇半天,最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夜越来深,树的影子也越来越冷,终于在某个花园的石凳上,小妖决定坐下。走路的时候,那些泪水在身体里流淌,一停下来就漫溢。小妖伤心地哭泣,引起几个地痞流氓的注意,三个二十出头小伙子向她凑过来:妹妹,哭什么呢?小妖的心一凛,恐惧忽然在这行人稀少的花园里紧缩了起来。其中一个小伙看见犁花带雨的小妖颇有几分姿色,便靠得更近,甚至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膀:妹妹,别伤心,我来陪陪你。小妖忽然嚎叫一声:妈的,什么人都想欺负老娘!几个地痞没防备地被吓了一跳,随即乐起来:妹妹,被男朋友甩了?老子帮你报仇,咱会对你好的哈。说完就动手动脚起来。 小妖气极了,伸手将自己的上衣扯了道口子:来呀,想干吧,老娘陪你,操你妈的你们来呀,你们不来就是老子生的。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看着狂呼乱叫并裸着大半个奶子的小妖,当时就蔫巴了。小妖疯狂地扑向其中一个,劈头盖脸抡了坤包打将过去,并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口中喊着:干呀,干呀,操你妈。几个痞子慌不择路地跑开,嘴里大叫:疯子,疯子。痞子跑远了,小妖停下脚步,狠命地蹲下来,一声嗥叫穿入云层,一串属于伤心的眼泪掉入尘土里,扬起阵阵细小的灰尘。 小妖最终蓬头垢面地回到娘家,也没喊娘老子,也没理睬正在堂屋剥豆子的爹,径直跑到自己的小房间,“砰”一声关上门,一头栽进被窝里。任凭她娘老子在外面敲坏了门,也不吱声。 她娘老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大S已经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默默地抽烟并胡思乱想。我向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心思重重却无计可施,完全是一块砧板上的死肉。灯在我的头顶悠悠忽忽地轻微摇晃,影子在地上相反地运动。满烟缸的烟蒂似乎在问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一直在想,却什么也没想,甚至我没想今后该怎么办?我、小妖、大S以及尚未知情的王二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躺在床上如同一滩烂泥,不像一个活物。 这时的电话响起,确实像一个炸弹。我最终还是极迟疑地将手伸向手机,按下那个绿色的键。在电话里,我坚决否认和小妖之间闹了别扭,只是告诉她,今天太晚,明天去接小妖。她娘老子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再也没有打来。 我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掏出打火机继续点烟,手抖得厉害,就像大S离去时发颤的两条小腿。大S走下楼梯的时候,我发现她眼神游离,奶子忽然下垂得厉害,瘫软软的也不像个活物。 第二天清早,小妖又给我了一个嘴巴,她在电话里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让我去接她。我挂了电话,坐在床头喘粗气,心果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并且怀疑自己是在梦里并且发了臆症:小妖让我去接她?我赶紧穿了衣服,一骨碌爬起来。一边飞快地穿衣一边想:鸿门宴?她两个哥哥一定在吧,准备将我诱了去,给一顿胖揍?我那老丈母娘老丈人大约沉了脸,给我凶猛地教训?小妖呢,辱骂?痛哭?撕扯? 我一路猛蹬车,一路想心思。开始,我一直想自己应该蒙着脸去,省得到时候脸上不红不白的难看死。后来,我又想:管它呢,反正水咱也泼过了,收也收不回来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后,我甚至迫不及待地要跑到小妖面前,并且希望两个舅老爷能迎头盖脸,将我打扒在地上,难得起来。这样大约就能和小妖扯平了。扯平了又怎么呢?就能和小妖和以前一样过日子了吧?胡扯,揉皱的一张纸,还能抹得平么? 自行车猛地拐了几拐,被地上的石子硌地跳起来。小妖的娘家就在眼前了。小妖竟然站在门口等我,小妖娘在堂屋坐着:来了,近来歇会吧。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妖就开口了:这点路,又不会累死,他劲大着呢。走了,走了,我有急事回去。我正琢磨“劲大”的意思呢,小妖一把扯了我的衣服,低头说:快走,傻站着干什么,想出丑啊。我的心一凛,转身上了车,驮上小妖就往回走。 一到家,我就给小妖跪上了。小妖冷哼一声:苦肉计啊,得,我懒得看你的丑态。我只好讪讪地站起来:我和大S还没那什么,你就回来了。小妖笑得更冷:你的意思是说“通奸未遂”?于是,我就不说话了。会说话的滴水不漏,不会说话的越说越错。 几天来,我都小心翼翼地侍侯着小妖,不敢有一点放肆。小妖似乎早就忘记了那件事,只要我不提起,她一个字也不往上挪。慢慢的,生活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终究有些改变了。1、小妖辞职了。至于辞职的原因我不敢多问。2、小妖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同,后来我发现她变的安静了,而且安静的有些让人害怕。每次我下班回来,总看见她坐在窗户旁发傻。3、小妖一有空就喊王二和大S打麻将。开始,我以为她故意勾引王二想气我。可是,她只是很专心地打麻将,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我和大S则经常打错了牌。4、第四个问题最私人,我本来不想说,因为我只是奇怪,却又找不到怀疑的理由。小妖一如既往地和我云雨,并且表现得疯狂之极,只是每每在高潮过后,小妖都要落些亮晶晶的珠子,并且汇聚成河流,浩荡地落下,将我的肚皮变成一块湿地。5、我和小妖后来在生活中失去了亲密,两人变得格外客气。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相敬如宾,并且知道相敬如宾也不一定是什么褒义词。 不久小妖便怀孕了。 对于小妖的怀孕,我是惊喜的,常常在不经意间显露出爸爸的自豪。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地服侍小妖。等到B超出来,小妖通过医院的熟人得到了让我更高兴的消息:是个儿子。我一听就来劲了,本着对党对毛主席忠诚向小妖发誓:以后一定不胡来,我要好好待你和儿子。没想到小妖就沉了脸:滚一边去,你不配发誓。对我来说,你的发誓是狗屁,你以后对儿子发誓吧。我虽然觉得无趣,但心里依旧被儿子的喜悦所占有,也没深想什么。 果然是个胖小子,我喜颠颠地抱起他,指着他的小鸡鸡:你果然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小妖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把儿也是祸根。 就在儿子满月的时候,发生了一桩蹊跷的事故。办满月酒的时候,小妖说要打扮打扮,让我抱了儿子先去。等我兴冲冲赶到饭店,安排好事情,小妖却失踪了。在赶往满月喜宴的路上,小妖死了。 撞死小妖的司机在我的拳脚下抱头痛哭:我家还有老婆孩子呀。我也不想撞她呀,可明明我已经让过了她,却…… 夜晚,静得发慌。所有的嚎啕都在我的脑中远去,我在亲人们的哭声中寻找自己: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