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属百合科,地下有卵球形鳞茎,多年生草本,花可入药,有活血解毒功效,每年六月底七月初开花,亦称山豆子花,也叫红百合。 七月流火,山丹花开。 是的,正如花的前边带了个山字,有山才有山丹花。它开在大山深处,开在悬崖沟壑,开的那么红,红似火,那么艳,艳映红,单株美,美得招摇,成片更美,美得炫目。然而,它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我第一次看见山丹花,就是在一个不大的小山村。 他戴着一副眼镜,年纪将进四十岁的样子。洗的发白的中山装,经仔细辨认还看得出原来是蓝色的。他的言谈举止,即使在劳动的时候,都有着那么一种认真的风度,虽说显得有些笨拙生疏。闲下来的时候,看书说话更透着一种教养形成的儒雅。他是下放劳动接受改造,我是城里来的知青接受再教育,改造与再教育,是属两个不同的范畴,但我们住在一起,就属同一号人了。 在他的面前,我显得那么无知,即使我在学校学习还不错。他的脑子就像万能字典,就像藏着个十万个为什么,让还算喜欢学习的我,打心眼里佩服。他的脸上经常带着忧郁,说其它的还行,对于家事,他是闭口不谈的。我们一起出工,一起劳作,一起做饭,一起吃饭。派他的工,没什么好活儿,摽粪、起圈、劳动强度比我大。听形势报告的时候,他只能和村里的"另类人"捏捏的站到院犄角儿,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说话才算放松。 春节临近,我要回家了。看得出他很伤心,但他没有一点要回家的打算和准备。探得队长的口气才知,上面规定,他不许回家,这个人"有问题。"我回到家里,过完春节的几天热闹,心里老是惦着他,于是提前回到了他的身边。大包小包的,我从家里拿了不少好吃的,看得出来,我的提前归来让他着实的高兴,冷清的屋里多少多了些了生气。晚上,我们的屋里飘出了少有的肉香,还算丰盛的菜蔬添加了年尾的气氛。 从没见他喝过酒,今天他喝了,脸红了,话多了。话里得知,他的父亲是大学高知,因成分问题,回原籍接受改造。大学讲师的他也沾了光,为了爱人孩子,只能暂时"断绝关系划清界限",被安排来到这里,真的是有家难回啊。他当着我的面哭了,想父母,想妻儿,想家。想父母不能看,想家,想妻儿,怕让她们受牵连,只能如此了。这一夜,我们就在唉声叹气声中睡去了。 天刚亮,我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觉有些惊异的决定,我要到市里看望他的爱人和孩子。他怕违规,怕走漏消息,怕连累我,怕......看得出,他是真的害怕,说话都哆哆嗦嗦的,但对家人的思念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对我的义举简直是感恩涕零了。我们商量着办法,制定着路线,还有归来的时间,最后凑了为数不多的钱,在他的千恩万谢千叮万嘱中我踏上了"危险的旅程"。因为我的探家时间还不到,还有时间。 几天后,我回来了,我带着他希望的消息回来了。当得知他的妻儿都好时,当品尝到妻儿捎来的特产时,当看到妻儿写给他的信时,他又哭了,哭得嚎啕,哭得淋漓,哭得浑身抽动。下来,他像变了一个人,开始有笑容了,话开始多了。 时过境迁。天热了,热的人难受,山丹花开了,开的红似火。他提议,我们一起上山採山丹花,看得出,他的心境很好,还小心的把山丹花的根茎移回来,栽在我们住的院子里。从那时起,他给我讲山丹花的属性,药用,大名,小名,他说,他最喜欢"红百合"的称谓。 一切都好了,他已经到公社的农技推广站工作了,他的妻儿也可以从市里来看望他了,下来,我也被抽回城里上班了。 一年后的七月,趁孩子放假,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了我家,这才得知,他已经调回学校继续教书了。兴奋之余,我们又来到了村里,又回到了山上,又採了好大好多的山丹花,真的,在山丹花的映衬下,他们一家的脸都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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