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老陈就起来了。前几天刚把猪卖了,要不,猪早就拱圈叫上了。老伴儿说了,今天是城里赶集的日子,让他买一只小猪回来养。好长时间没进城了,老陈这心里怪痒痒的。趁着天还早,赶紧钻进院子的棚架下摘起了豆角。要说这豆角,纯绿天然,施的农家肥,浇的井中水,长的那个叫水灵。这可是给在城里开饭店的侄子摘的,乡下人进城没什么好带的,嚐个鲜儿吧。
老陈乐意进城,最起码可以在侄子的饭店里撮一顿,况且爱喝两口,有酒有肉的也算滋润一回。想到此,手里加劲,工夫不大就摘了半口袋。要说现在可真好,离村不远就有公交车,花钱不多,痛快。摸着兜里昨晚老伴儿给装的五百元钱,老陈盘算开了,除了买猪还能落俩,这月的酒钱有着落了,省的回回伸手要,麻烦死了,这个老伴儿管的忒死了点儿,就是怕他有钱玩牌。想到这,老陈诡秘的笑了。
来得早了点,到了城里,侄子的饭店刚开门,小伙计们忙活着,侄子还没来。把新鲜的豆角往店里的地上一撩,侄子就进门了。寒暄几句,说明来意,要说侄子真够热情的,大早起的就给炒了好几个菜,小酒一喝,那叫滋润。酒过三巡,来了个好久不见的熟人。要说此人,能说会道,大早就进城经商,也不知现在混的怎样。在老陈的印象中,此人玩牌那叫了得,什么场都敢上,赢了,可劲造,输了,到处躲。不管怎样,乡里乡亲的,坐下来一块喝上了。侄子忙,陪了几盅,斜了那人一眼上街采购去了。只见瓶里的老窖见了底,老陈也觉得迷迷糊糊,得,撤桌赶集去。要说事情也就完了,可偏偏出门又碰见了几个以前爱玩的牌友,人家说,老陈你酒足饭饱了,我们还没吃饭呢。况且人家说请客,这不,老陈不好意思推辞,又在不远的一个小酒馆里喝上了。
这回老陈可是头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玩起了"抓黑枪"。要说平时,带个意思,玩个一两元的解解闷,今天可玩大了,"慢枪"五元,"快抢"十元。老陈的运气还算可以,开始小有收获,紧接着就背了,没多大功夫,兜里的钱就少了一多半。再想往回捞,越陷越深,越来越背,当手触摸到兜底时,老陈的酒也吓醒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起凉水,火烧火燎的胸膛算是舒服了一些,再想诉诉苦,玩牌的人已经走光了。
集已经快散了,老陈的酒也彻底醒了,这回家可怎么向老伴儿交代呀。无奈之下,又走进了侄子的饭店。简单的表述后,把个侄子的嘴气的都快歪了:"我说老叔呀,你怎么和那些人混上了,他们可是算计着合伙骗人呀,你不输才算怪!有什么好说的,既使让人骗了,你也得自己兜着。"看着老叔的可怜相,侄子赶紧陪着他去赶末班集。运气还行,总算买上了一头小猪,回家可以交代了,老陈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陈这下可惨了,窝囊的好些时吃饭都不香,少言寡语的,还趴了好几天炕。老伴儿以为是进城着凉了,忙不迭的伺候,老陈的心里越发的不得劲。也算没白趴炕,真还让他想出了门道。过了没几天,老陈又进城了,他求侄子帮忙,想把园子里种的菜在城里找买家。真是对路,侄子本身就需要,又联络了好几处同行,菜的质量好,销的也很好,行情不断涨,陆续把种的菜在城里卖了好价钱。一来二去,积少成多,老陈的腰包鼓了。该还钱了,侄子死活不要,老陈还是死乞白赖的还清了侄子的钱,还攒下了较殷实的"小金库。"
临近过年的时候,老陈再次来到侄子的饭店,酒逢知己,说的投机,稍有过量。说到激动处,他攥着侄子的手哭了:"谢谢你大侄子,你可帮了大忙啦!这辈子我再也不沾赌了,我对不起孩子和你婶儿呀,前几天,我把那几个家伙好一通臭骂,也算解解心中闷气。"老陈把杯里的酒一口啁干,硬气的说:"走,大侄子,你领着我上百货大楼,我要给你婶儿买一个"金镏子"。"真的,老陈的底气很足,侄子心里明白,老陈说的不是酒话,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