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开始,硕大的树冠树叶还能抵御雨水的降临,慢慢的,雨水饱和了枝干树叶,顺势淌了下来。黑灰的树干被雨水淋成了一抹的黑色,愈加翠绿的树叶开始滴水,顺着尖尖的叶稍滴下来,一滴,两滴,渐渐地连起来变成了一条水线。他们俩静静地站着。雨滴润湿了头发,雨水淋湿了衣服,雨水顺着她的刘海儿滴到了脸上,流到了下巴,从下巴尖儿淌到了地上。他的寸发早已被雨水浸透,雨水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流进前胸,淌进后背,浇灼着火热的胸膛。 在这棵树下,有了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就在这棵树下,他们不知会过多少回面。记得还是他刚来的时候,一切都觉得那么新鲜,那是春天的季节,刚放下行李,他就兴冲冲的跑到村外的树林里撒欢儿。春意盎然绿意勃发,到处是春天的气息,从城里来的他,被春天的景色迷住了。跑的累了,走的乏了,他来到了这棵树下寻荫凉。恰巧那天,她就在树下衲花样儿,他无意闯进了她的视线。他尴尬的想退去,她羞涩的想离开,一瞬间的凝眸相视,一瞬间的时间凝固,谁也没问什么,谁也没说什么,相视着笑笑。他想说什么,她扭转身子跑开了。他看着她那跑动的身姿,那曲线分明的婀娜,还有那手中彩色的的花样儿布来回摆动,像鸟儿在飞。 时间的历练,让他融进了这个小村落,岁月的流逝,让他惯熟了这里的环境,开始的生疏与不适慢慢的淡去,远离喧嚣的尔虞我诈,走进这闲散的淡淡生活,即使有大形势的狂飙吹来,也被这里的田园氛围稀释了。他的到来没有受到太多的排异,随之而来的倒是离家到此的处境备受人们关心。他住在老队长家的东厢房,她家住在老队长家的隔壁。每天,在老队长派工的大嗓门儿里,他们各自干着地里的活计。出工的时候,收工时回来,他们几乎都能碰回面。他很想多看她一眼,她还老是那样的羞涩,头一低,匆匆的走过。一次,他在打机井的时候被飞起的钢丝绳打伤了腿,在家休息了好几天。她急得向队长问这问那,队长回家对他说起了这件事情,平常严肃的老队长破天荒的朝他挤了挤眼儿。 他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看见了院门口她徘徊的身影。第二天出工的时候,他拄着棍子站在家门口,她从隔壁走出来,看见他急忙的站住了,满脸的怜惜,眸子里闪着晶莹。他拄着棍子向前挪,她赶忙上前把他扶住,他们的肢体第一次相碰了。"英子,今天你就陪着他在近处走走,这样好得快些。"老队长边迈出门槛边说,今天就这样给英子派了工。英子赶忙回家拿了个小凳,他拄着棍子在英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走出院,走出村,走进树林,走到了大树下。他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凝视在英子的脸上。这次英子的眼睛没有躲闪,就这样,他们相互注视着,各自打开了心灵的窗户。 他的父母还没有解放,过节的时候回不了家。英子想让他到家里吃顿饭,老队长高兴的答应了。他在英子家喝了点酒,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城里的朋友,讲起了他的经历,最后他哭了,英子陪着他落泪。从那天以后,也不知什么勇气让英子胆大起来,他穿脏的衣服,英子给洗净了叠好,还接三岔五的送些好吃的过来。就这样,几年过去了,他们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 他要走了。今天,他们又来到了树林,来到了大树下,他们在接受着雨的洗礼,他们在雨中相拥了,紧紧的楼在一起,感觉得到对方的胸口在激烈的跳动,对方的体温透过了雨的凉意。雨小了,树叶的水线变成雨滴了,慢慢的雨停了,那树叶尖儿上的雨滴还在滴着,最后凝住了,久久不落,就像他们脸上凝住的泪珠儿。他们心里想着好多的事情,真的好多。 又过了一年多,经过曲折辗转,她成了他的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