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天涯 春在天涯
一夜春雨,将天地物华荡涤的纤尘不染。逃出蜗居,天清气爽,好一个天地清明的世界。无论家人多么地阻碍与挽留,都无法阻止我远行的脚步。
原本担心昨夜雨水的冲刷,道路定会泥泞不堪,谁知出门一看,泥沙因了春雨的浇灌,更牢固地沾合成密不可分的一体。车子行在上面,如同被天然的洒水车洗过一般,免去了平日的扑面浮尘。
郊外处处流淌着春的气息,春色己浓得化不开。我发现这个季节一切都如梦醒了般,铺满着一季的诱惑。我把眼睛丢进季节的风里饱览春色,春是绿的大汇聚,嫩绿、深绿、俨绿、墨绿掺杂其间,枝枝脉落清淅可见,近的仿佛伸手可触。爱之极,张开双臂,做拥抱状,虽无法触摸到真实的青山绿草,但可将满山的绿意、满眼的春色揽入怀中。春在天涯,心系天涯,春意便在咫尺之间。
郊外成片的油菜己由金黄转为俨绿,几朵零散的花儿宛若银河金星坠落碧海绿波之上,风儿拂过,点点花儿,时隐时现,如同星夜里一闪即失的流星。真正是两三点露滴似雨、六七个星儿闪烁。
先前似竹帘般的桦树林,己由稀疏的黄赫色变成一排排绿色的天使围在山脚,远山如同套了层镶有蝴蝶边的裙裾。我想,那一座座小山丘静立湖边,是否在蕴酿一场大自然的天鹅舞,等待一场尽情酣畅的表演。湖边傲立着一株不知名的古树,己是老树抽新枝,古朴而清新,静止的如同新上彩的油画,也许它是这场春舞的忠实观众。
行驶在堤上,左方是一大片菜地,农家为了赶超季节,将无垠的菜地罩上一行行白色的保温膜。好似翻滚的白色波涛,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鳞鳞波光。右方是条弯弯的小河绕着河堤,平静的河面宛若碧玉静卧绿草之间,水中有块凸起的小土包,土包上横斜着一枯木,展出几片鲜嫩的绿叶,有刺破青天的姿式,颇似天然的盆景。 一阵微风吹皱河面,一叶扁舟飘浮凌凌微波之中,渔夫立于船头,手置渔网一节一节投于水中,船儿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地前后晃荡,宛如画中。我虚构着自己手执书卷,立于舟中,随风悠荡,品自然之春色,发思古之幽情,作旷世之文章。享世间天地美景,望云卷云舒,观自在飞花,绚丽、清绝、惊艳、恍若天堂....... 宽阔的河畔边,无垠的草坪上,三五只老牛悠闲地汲取大地的给养。令我惊奇的是两只麻雀停在牛背上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老牛不停地啮食着嫩草,另两只麻雀在它的唇边踯蹰着,牛儿没有丝毫的敌意,仍自顾自地咀嚼着。两种异类动物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四只鸟儿一只老牛搭配成一副安祥宁静的世间佳景。动物尚能如此,推及人类,如能如此,不论贫富贵贱、地位尊卑,皆如牛和鸟一样安祥自在地同享大自然的馈赠,恐怕众生的人间之旅将是另一番令人向往的境界吧。
扔掉车子,迈进登山的队伍。春雨说来就来,眨眼的功夫便漫天飘散起来,赶紧躲进山涧的徒壁边。斜伸出来的树木严严实实地将风雨挡在尺寸之外。头顶天然的绿华盖,静听细雨沙沙,细观春雨斜织,心中那个美呀,只可意会,无以言说。当年佛祖拈花一笑,以示佛之意境,是否也是言语道断无以描述的美? 石壁边有株粗大的和我一般高的的树,树上长满巨大的掌心状的叶子,又象西游记里女妖手中的芭蕉扇。我不知是何树,只见枝枝向上的叶子围成一圈,如倒立的伞,伞的尖部挂着一串串带有包皮的"玉米"。皮儿向上翻卷,金灿灿的米粒裸露在外面。很不明白,为何将玉米倒挂在树间。于是,走近细看,是麦穗样的果实。到底不知是何物,经打听,原来是棕树,那倒挂于树间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果实,而是棕树的花,数年才开一次。有花长成这般模样,很是好奇,春花竟能长成秋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界处处蕴含着新奇。 与我同行的有位老红军战士,她说,当年在行军途中曾产下两子。为了部队安全,儿子生下便将其打昏,然后用旧衣包好放进箩筐。当时天也如现在这样,说下就下,不容你作任何准备,只能在雨中行军。她说,婴儿的布包,随着天气的变化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每到一个根据地,孩子周身的棉布便成了一块乌紫的血膏状黑饼。听了她的话,我这个从没经历过战争的后辈惭愧之至,有种热流从身体深处涌起,挤的我眼眶生痛。
我真真的没想到,影视作品中的人物竟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就在我的身旁!也许这是天意,让我等从没吃过苦的国人,少一点抱怨,多一点感恩,安祥平静的生活就是幸运,一切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我们承受着先人的恩泽,享受着国家的昌盛,享受着自然的美景。感恩吧,感恩前辈的庇护,感恩天地父母,生育并抚养了我们。
她说,她的儿子命硬,虽吃尽了苦头,仍健康康地长大,现在己是退休在家的教授和专家了。言毕,那慈祥而恬静的面容露出欣慰之色。那是没有雕饰的状态下,生命归于从容后的智慧的面容。望着这位历经烽烟战火洗礼,至今仍身负着弹片穿透身体而烙下伤痕的老人,满头银发、目光灼灼地行走在我的身旁。我想,苦难将她铸造成鹤发童颜的老寿星,上天是多么的公平和仁慈。
我们攀登的是条通向千年古寺的石阶,这石阶是条古徽道,曾经承载着数万徽商的生家财产与生存命脉。这条被无数众生登踏的光洁透亮的古道,因长期的踩压,石板不规则的向外倾斜。道旁供游人攀爬的铁链早己被岁月的风雨侵蚀得无踪无影,仅剩下固定铁链的石礅,苍老而寂莫的不堪重负地立在崖边,仿佛风儿一吹便摇摇欲坠。
相传,这条古道的修建有段沉重的历史。古代,有位不幸的妇人,因命运不济,夫亡子散。她百思不得其解,逐问庙中僧人:"师傅,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落得如此悲惨,请问师傅我的命如此之苦,可有改变之法?"僧人曰:"命苦不济,人生坎坷,只因多世以来恶业所致。世间之人,无非建造寺庙、修路筑桥功德最大。"妇人听后,向师傅顶礼发愿。用半生余力修此登山之道,为远近信众提供朝山之便。 我们姑且不谈宗教因果轮回的思想是否科学,就为以妇人之身而修成这登山古道的毅力,就令我等望尘莫及。因为这段往事,便觉得透着幽幽光泽的古道有种神圣庄严之感。古迹斑斑的石阶竟有如此厚重的历史与恩泽,如此一想,这个春天的步伐显得沉重起来。我似乎听到数千年静谧的时空里,铁链上的斑驳锈迹在缓缓诉说,追忆着一段发生在春季里,浓缩着古老东方文化的民间故事。 2008.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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