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柳絮纷飞时

        天空飘起了雨，绵绵，如丝，又象雾。街道很冷清，偶尔驶过的车辆在轻柔的风里激起了久违的宁静的声音，难得的一个清晨。

        她来到了街心花园，这里没有行人，只有穿过草丛和树木的早点的香气。湿湿的脚尖在小径上游走，仿佛遥远的回忆在缓缓地侵袭，一次又一次在这里，在这空间里蚕食着她可怜的心房。她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的花，周围的石板桥，周围的柳树。那里有什么呢？忽然有一道强烈的光线投射下来，她眩晕了，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是这里吗？是这个时候吗？怎么会有强光呢，明明是如此湿润的天气，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初春。可她还是被这光线震慑住了，她坐了下来，凝视着不远处的池塘旁边那斜斜的树干，仿佛依稀，宛如当初。

        "我见过你，我肯定见过你，就在去年，就在那个角落。你穿着紫色的裙子，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他高大而优雅，但眼神却忧郁得很。

        "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而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她躲闪着，但却掩饰不住少女的慌张。

        "呵呵，小姐，我的记忆是不会错的。你曾和我一起散步。"他没有走开，而是和她保持着距离，细心但却执拗。

        "你怎么回事啊，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你再纠缠，我要喊人了。"她面露愠色，眉毛紧锁，脚步也加快了。

        "太遗憾了，小姐。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们不仅散了步，而且，就在那个地方，我们分的手。"他落寞的表情让她犹疑，这个世界，竟有如此奇怪的男人吗？她欲言又止，可他却叹息着离开了，只给她一个背影，一个拉长的孤独的影子。

        风吹起，她的心莫名地抖了一下。或许，她和他都是孤独的，他们或许早就认识，只是彼此都太疏离，疏离到竟然无法拒绝冷漠，无法避免冷漠。

       她在花园里继续地走着，没有目标，没有心情，只是机械地走。眼前，出现的是梦里的真实：她在一座开满鲜花的花园里迷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前面是很多缠绕着的小路，叠叠加加，她无从选择。忽然，天使从天而降，拉着她的手。那是一个男的天使，如同她的白马王子：

"来，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可我不认识你。"

       "不，我早已经认识你了，从你出生的那天起，我们就彼此熟悉。"

       "我不懂。"

       "跟着我，你就会明白。"

       她笑了，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天使，也没有所谓的可笑的那个他。这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寂寞的柳树，沉寂的池塘。她不知不觉地走过了花园的拐角。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还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款风衣，还是那么绅士，还是那么忧郁。

       "哦，怎么又是你。"她不再惊讶，代之以淡淡的吃惊。

       "你想起来了吗？去年这个时候，那是个柳絮飞扬的日子。"他还是那么执着。

       "呵，你是在等什么人吧，或许，你要找的人并不是我。"她不再急噪，而是缓和地说着。

       "或许，或许小姐从那天开始，选择了遗忘，而我却选择了等待。"他幽幽地说道，眼神紧紧地盯着她，虽然逼人，但却温柔依旧。

       她的心又颤抖起来，奇怪，那种感觉仿佛是那么熟悉，梦里有过？还是某天某时？她无法分辨。

       "今天是个很适合散步的日子，一起走走吗？"她放下了矜持，浅浅地笑着回应。

       "你想起来了？"他惊喜地叫道。

        她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这微雨的早晨。。。。。。

        此文的灵感来自于法国新浪潮电影导演阿仑雷乃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或许，彼此再陌生的人，冥冥之中也早就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