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考证,不晓得谁给这个地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南马场。 要说它的疆界,从京城出来往西不远,就进入了它的领地。它呈东西走向,背靠燕山,向西延伸,它的尽头渐渐与小五台接壤,最后融入太行山。狭长,蛮荒,沙地,土丘,白花花的石头,顽劣的茅草,低矮的酸枣棵子。靠近山的地方,隐约矗立着不知什么朝代的土夯墩台,山荒,秃岭,没水。人们形容这里"每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每到春季,略带寒意的风,在空旷的田野上肆虐,卷起米粒般大小的沙粒,横冲直撞。沙粒娑在人的脸上生疼,即使戴上墨镜,镜片儿都卡卡的带着响声。假如在地里劳作,人的脸,一天下来就被风吹的黑中透紫,像青藏高原牧民的脸色。耳朵眼儿,鼻窟窿儿,全是沙土,轻轻的合合牙齿,全是咯牙的嚓嚓声音。 六十年代初,人们谁也没有去注意它。它静静地躺着,野草滋生,沙石裸露,也只有到了夏天的时候,它慢慢变得温柔了。在贫瘠的黄土地上,在沙石的缝隙里,长出旱苇子,败草一类生命力极强的植物,好歹给南马场披上了一丝绿意。这里荒的野兔都很少见,为数不多的山羊群,稀落的洒在荒蛮的土地上,费力的啃食着稀疏的荒草。这里倒是蝗虫的天堂,记得那年,蝗虫遍地,飞起来遮天蔽日,令人恐怖的振翅声老远就能听到。工人、农民、军人、齐上阵,学校也组织学生们扑打蝗虫,树枝,扫帚,铁铲,这些简陋的工具遍染黄色的粘液,真的是一场灭蝗的人民战争。 若干年后,我的居住地顺着南马场往西又移了移,但还没有摆脱它的领地。这时,人们稍微认清了风沙的危害,开始了大规模的植树造林。过了清明至五一这段时间,是造林的好时机。植树的大军浩荡的开进南马场,三里五村,驻军营房,都挤满了植树的人。人们吃住在号好的房子里,每天顶着呼啸的倒春寒风去挖树坑。规定是八十公分见方的尺寸,那叫难挖,挖出来干拉拉的全是石头,除了石头就是细沙,试想,这样的土质怎的能栽活树?单位的汽车出动了,当地老百姓的牲畜车出来了,人们挑着水桶出来了,一桶水下去,瞬间就被干渴的沙石地吸干了。按规定再浇几次水,即使这样,活下来的树屈指可数,长相还挺难看,不大的树,中间就起包,好几年也长不了多高。 又过了若干年,人们对风沙的危害认识愈深,沙尘暴这个令人生厌的字眼开始出现。治理风沙源被提高到一个从未有过的暂新高度,京北防护林工程,小流域治理工程开始实施。至此,南马场被划入治理的范畴,这里是京郊的重点治理区域,因为,这里被称作"天漠"的沙丘,直线距离距北京天安门不足八十公里!这不是危言耸听,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现象。退耕还林,退耕还草,新的一轮植树造林开始了。这里,看得见京城的人们来植树,看得见手拉手的孩子来植绿,看得见海外华人的造林基地,看得见青年志愿者的身影,看得见身着橄榄绿的将军在挥锹,新的一页被翻开了。 还的说解放军。这里有一个部队的试验场,他们把沙地用铁丝网围起来,人工和机械同时施工,深挖换土,选育良苗,几年的功夫,新绿吐翠,齐齐整整绿意盎然,南马场变换了摸样。当地的百姓也不甘落后,挖深沟,置新土,广植葡萄,要知道,这里的地球纬度与法国的葡萄产地波尔多是一个纬度,种植葡萄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放眼望去,水泥葡萄架杆一望无际,机井房点缀田间,裸露的土地不再,在葡萄飘香的季节,简直帅呆了。好的葡萄造就了好的品牌,于是,新中国第一个闯入世界的品牌诞生了,这里的干白,干红葡萄酒从此开始享誉世界。就连中法合资的葡萄实验基地都来此落户,现在的南马场变了。 风还是那样刮,但是沙少了,渐渐地风也刮得少了,蓝天白云,在刮风的季节出现了,天漠,成了人们休闲滑沙的场所,成了影视基地。里此不远的官厅湖,水更清了,已经成为北京的饮用水基地,这几天,久违的白天鹅里来了,来到南马场的湖畔做客,高兴的县委书记都在电视上指指点点喜笑颜开,自然的生灵来了个惊喜的验收。在举国迎奥运的时刻,这里为北京献上了一份环保的优秀答卷。南马场,你变了,变的人们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