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春意盎然的时候,树上绿了,地上绿了,山绿了,水绿了,休眠的生命开始焕发出生机。桃花开了,杏花开了,春意连着春意,美丽接着美丽,惊喜套着惊喜。人们接触自然轻轻的踩踏春光,人们闲情逸致感受春风的吹拂,人们爱惜的抚摸花蕾的绽放,人们吸纳着百花散放的芳香。
不知人们注意到没有,在草的世界里,在花的行列中,有一种被人们称之为野菜的植物,也在草丛花间有一席之地,这就是野菜。那嫩嫩的绿,那小小的花儿,貌不惊人,与草作伴,本来嘛,野菜就是草。
不知怎地,这几年野菜火了起来,人们对它趋之若鹜,城里人专门跑到乡下采摘它,品尝它,就连大饭店也能见到野菜的影子。前几年出差到深圳,亲眼所见,一盘蒜蓉苋菜的价格比肉菜高出许多,即使这样,食者照样络绎不绝。看着墙上介绍野菜的说明,望着人们品尝的摸样,我不禁的哑然失笑,这不就是野地里长的"晒不死"嘛。
可能是饭店假借《本草纲目》夸大了野菜的食疗作用,也可能食者吃厌了大鱼大肉的荤腻,改改口味尝尝鲜儿,反正我对野菜的兴趣还是提不起来。在书上,见过解放前老百姓糠菜半年粮的描述,这里所说的菜,就是野菜。小说《苦菜花》,且不说它的文学价值,里面写的野菜就是北方最普遍最多的一种野菜。正如歌词里唱的,苦菜开花遍地黄,它的确开黄花,不过,开花的野菜已经老了。
我的确经历了六零年困难的日子。这让我有幸接触了野菜,认识了野菜,吃到了野菜,不,是吃够了野菜。那年月,人们唯一的感觉就是饿,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吃饱。大人饿,孩子饿,能吃的东西一扫而光,每天八两的供应粮,家家预备一杆秤,不用称量就吃不到月底,最不济的人家也得用碗做记号。人们盼着春天的来到,盼着野菜赶紧生长,春天的大地上到处是挖野菜的人群。
我还能背出野菜的名。树上可吃的有:杨树叶儿,榆树叶儿,柳树芽儿,杏树叶儿,槐树花儿,木兰树芽儿......地里长得有:苦菜,叶薏,打碗花,苋菜,线菜,婆婆丁,羊角儿,马奶,猪毛菜,灰灰菜,瞎蒙菜,野葱,野蒜......挖回这些野菜,和粮食拌在一起吃。哪有现在的条件,香油味精什么的,树叶儿只能发酵了有些微酸的时候才能吃,不然太苦了。人们吃的满脸发亮,浑身肿胀,那不是健康,那是浮肿,一按一个坑,老半天起不来。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只能当闲篇儿扯了。
今又踏青。在广袤的田野上,看见在三三两两的人群,还在挖着野菜,年轻的伴侣嬉笑着跟着父母学着认,小心的挖,更有那卖野菜的人,熟练的大把大把的挖着。此情此景,让我的心里不由得泛出一股酸楚,是啊,野菜年年长,你的作用已经变了,说不准哪种野菜被改良成菜蔬,堂而皇之的走上人们的餐桌。
我感恩野菜,在困难的时候,它让我度过了饥荒。我羡慕现在的人们,赶上了好时光,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享受春光无限的时候,我还会採几把野菜带回家,按原来的做法食用,细细的咀嚼,慢慢的品味,那滋味儿,那沁出的汁水在嘴里在心田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