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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能睡个懒觉是好的，何况现在这个时光呢？阳光和风都在照顾赤裸的身体，气温很合适，心情很好。好心情的人不拒绝把回忆变成一件惬意的事。方翔把自己出游那天到现在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受都慢慢梳理个遍，他需要归纳，来个整体上的把握。 今天，他要回家了，回家之前好好的把自己的旅程变成珍贵的经验。不止是经验，更多的也许是那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谜。然而，他对自己最终能够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弄个明白很有把握，这种自信基于他的性格，他的能力。 半个小时之后，他翻身起床，取下窗子边昨晚洗的衣服，衣服干了，也已经有些破损了。他不在乎衣服的破旧，只要屁股不露出来就好了。格日高娃送的串串套进手腕，这女孩，洗个澡都那么困难。她那俊俏的面容重现在方翔的脑海，他笑了笑，为拥有这样一个女孩的礼物而骄傲。 办了退房手续走出这家旅馆时，他看到一些招牌，知道自己在梧州市睡了一夜。他喜欢这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受，昨晚登记时，他故意不看发票上的印章和内容，他要自己更象浪子些。 身上没有大件的东西要拿，只有口袋里的钱夹子，它正放在屁股后面的那个裤袋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城市，街道不很宽敞，甚至有一些街道每年都遭遇洪水袭击。奇怪的是，那些街道没有消失，反而越建越漂亮。你没法解释人有时为什么选择某种生存方式，就象历史考试题里那些古怪的问题，那些出题的人总在出一些很白痴的东西，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白痴一样。 方翔为自己把街道和历史考试题联系在一起思考感到有趣，不禁又笑了。他在一家饮食店喝了两碗豆浆，吃了四个包子，三根油条。味道不错，旁边的人在说的话也不错。他们的语言虽然与方翔的城市同属一个品种，但差别还是很大，令人不禁想到表哥表弟之类的近亲。 吃饱后的他找个机会隐了身，腾身飞到半空，朝他的家乡徐徐飞行。太阳在东边照耀，在南边，有一片区域正在下雨，河流变得越来越宽了。 这条河正是珠江的主流，船舶越来越多，吨位也越来越大。方翔想起建设社会什么的，总有人在做事，只要那事是社会需要的，人们需要的，就有人去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甚至你一生都不曾想到的，都会有人帮你做好。比如，你就是想不出是谁做好了你穿的鞋，又是谁把鞋子弄得你想买。 我为别人做什么呢？我会做什么呢？他想，也许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个流浪的人。那就当好一个浪子行了。难道人人都非得在这个社会机器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才叫正常吗？谁是螺丝钉？谁是发动机？蔡小茗考上大学经过训练后，肯定是这台复杂的大机器里一个非常优秀的组成分子。 那她会是什么呢？是机器的招牌还是机器的齿轮？ 他不禁有些失落。很快，他想，有失就有得，获得某种存在的方式，就必须舍弃另一种方式。不，我可以拥有两种存在的方式的，就象以前学生时代那样，双重身份，很好呀，人格什么的并没有分裂呀。今后为什么不可以两种身份存在呢？两种身份必定有冲突吗？难道不能融洽的相处吗？ 他明白，他这样想，多少有些舍不得蔡小茗，舍不得她那双水池一般的眼睛。她的眼睛，真象一汪静静的水呀，水面上有时还浮着一层雾呢，甚至，光会在她的眼睛蒙上彩色的虹。 方翔不十分清楚的一件事是：他有同时进行两种思维的能力，那象一个人站在镜子前，镜里镜外，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当他在想什么时，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当他做什么事时，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所以，他很特别，很理智，也很感性。就算他没有超能力，他仍会因他这种思维习惯也能在社会上出人头地的。 这时的他，才十八岁。 下午时分，他回到他的城市。他有些激动，这个城市给了自己许多，几乎每一条路，每一个角落，都有不同的色彩，不同味道的记忆。 他降落在公园茂密的丛林里，现了身，从里面钻了出来，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奇怪的看着他。他们不明白里面怎么呆有一个人，而且，他肯定听了好多肉麻的话。 方翔一句也不曾听到，他拍走身上的树叶，大步朝公园门口走去。没有人不羡慕他的脚步，没有人不被他那浑身的英气所折服。他却是目光有神，带着神秘的笑容穿过人群，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回到家所在的小区大门。 看门的保安熟悉他，对他点头微笑，只是那神情有些奇怪。方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责怪自己不该这副模样回家。一身衣服确实很破旧了，回到熟悉的地方才有这感觉。 他想，应该整齐的让妈妈见到的。但他的步子没有慢，仍是大步朝自己的家走去，离家还有几十米，奶奶就在窗子边叫他的名字了。奶奶虽然老了，眼睛有时还很尖的，特别是看自己的孙子时。这不奇怪，她今天都把四五个进小区的年轻人当作方翔来叫了。这回，给她蒙对了。 除了爸爸上班外，爷爷，奶奶，妈妈都在家。除了男的，女的都流泪了，爷爷叫方翔到他面前，伸出手掌要作势要打他，却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奶奶的叨叨接近眼泪的杀伤力： "翔儿啊，我的孙啊，在家呆着好好的，偏要到处跑，当初不给你出门就好啦，弄得我们在家比死还难受。你忍心在外面让我们都死在家吗？啊？你再到处乱跑我就跳楼死算了，总比受这份罪强。"。人老了，话儿还挺清晰的。 看着奶奶皱纹密布的面孔，妈妈凌乱花白的头发，方翔突然想到：奶奶和爷爷还可以活二三十年，爸爸妈妈还可以活四五十年，等他们都死了，我才真正可以自由啊。既然我可以活一千多年，为什么不可以牺牲这几十年来陪他们呢？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想这个事。这倒是很实在的。 他为自己只顾自己感到羞愧，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了，为什么还要任性呢？看着妈妈仅仅几十天不见面象是老了三五年的模样，他的心很痛。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家中唯一的希望，如果再随心任性的话，给她们造成的伤害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再出门冒险的话，万一哪天被时间弄掉几十年，只怕无法再见到亲人一面，想到这一层，他不禁恐惧。他怕到某一个时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成为一个没有亲人的人，那会是什么滋味？泪水在他的眼睛涌起，慢慢流下来。 在回到家之前，他想过几十种情景，唯一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流下泪水。妈妈见他哭了，一把抱过他，呜呜直哭。 见面的悲欢渐渐消散，接下来一家人开始有说有笑了。方家屋子重又恢复欢乐的笑语，一家人忙着做饭煮菜。端上桌的菜丰富得象过年，方翔胃口大开，吃到一半，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吃。三双眼睛包含的情感实在太深太重了。 他明白，又是一阵感动，低下头一阵猛吃。他决定，从此与家人相伴左右，不再离开他们半步。做这个决定有冲动的成分在内，所以，他往后的行动就很矛盾。 饭后，他问李琼英： "妈妈，我的考试成绩怎么样？"，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没有人作声。妈妈看着他，与其说是看，还不如说是审视。这神情有些陌生。她慢慢的说： "翔儿，跟你说实话，你的考试成绩不好，达不到录取线。"，方翔早有准备，轻轻的点点头。他很惭愧，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你是怎么考的？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差不多最好，唯独语文，几乎零分。而且，我听说，你的语文试卷很奇怪，上面的文字七歪八扭。若是印刷有错误，你应该及早通知监考老师，而你，竟没有通知。那份试卷确实是你从老师手里得到的吗？是不是弄错了？你想想看，你的试卷是什么样子的？"，从妈妈的话得知，那份语文试卷确实在离开自己之后，又被变回了奇怪的符号。 那个在地下幽灵般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既然要我帮忙，为什么这样捉弄我呢？难道他不知道考试对我来说多么重要吗？ ※※※※※※ 用我的坚持，打磨你的耐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