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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那人站在三步之外,态度既恭敬又可笑,他抱着拳,头微低,眼睛却看着呆木家里面。当张丽感慨的说出"太神了,太神了。"时,她的丈夫快步迎出门外,嘴里边说; "老先生,快进来,快进来,还站那干什么?",他来到那先生身边,双手捧着先生的手臂,轻轻的往房子内推,干瘦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象猴子似的。其实,这个时候的他,和这五十多的先生模样不相上下,都一样的老,一个身怀古风,一个饱经流浪寻子之苦。这一声"老先生"自然是他自己认为尊重的叫法。 老先生不老,硬朗,神态飘逸,目光如炬。 谭德指着呆木对先生说; "诺,这就是我的儿子谭雷灵,他比我们先到家。",他对呆木说; "儿子,叫先生,快叫。"。 呆木不明所以,木然出声: "先生,你,你好。"。 那先生的眼睛一直不离呆木,把呆木望得要躲到母亲身后,可母亲一直紧紧拉着自己。母子俩一高一矮的仿佛等待先生的检阅。 那先生盯着呆木上看下看,足足有三分钟不出声。谭德,张东达,张丽明白这先生的本事。他在给呆木看相呢。 先生是带着笑容的,目光先是审视,后是品味,再是不解。当糊涂的表情流露在脸上时,他说话了: "唉,八字如此,面相也如此。老弟,你的命不在我预测的范围。这太令人难以解释了,奇怪,奇怪。"。 张丽倒是死死盯着先生,被他的表情和语言弄得紧张万分,自己的手不觉的增加了一只去抓呆木,生怕他突然又消失了。 谭德叫先生坐下,先生坐下时,桌子上已有一杯由张东达递来的一杯热茶。谭家几口人围桌而坐,带着崇敬等着先生发言,当然,呆木是不怎么崇敬的。他还不知道眼前先生的厉害呢。 他的父母和舅父倒是知道的,一家人刚团聚,这先生就上门来了,而这先生家住五十里外。光是这个,便是令人佩服万分了。他们不多说什么,等待先生的发话。 张丽紧紧的坐在儿子身边,一只手环着呆木的肩膀,时而用手指帮他梳理头发,时而整理他的衣领。 先生环视众人,面色凝重,声调沉缓的说: "当时你们找我预测时,我说三年后你们一家人必定重逢,这个日期测得并不准。你们走后,我一直留心这事。为此,我请教了我师兄一些问题。就在一个月前,我终于测得出你们一家人就在今日,也就是昨晚必定重逢,过了十二点就是今天了啊。为了验证我的预测,今天特地登门拜访。果然,正是贵府大喜之日。",这先生平生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这样到别人家。 先生转而望着呆木说: "小老弟,这几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呢?你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可以告诉我吗?",他以为呆木把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家里人,他是极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既在土下,又能活了两年多。 呆木见到这个先生这样问自己,一时怔住了,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先生的话,而这正是他的父母最想知道的。他的神情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中,显出一丝痛苦。张丽不忍心看儿子这样,怕又触及他的什么伤痛,但又必须知道的,她不想让儿子这两年来的生活是个迷,她担心儿子受的委屈太多,多到不敢讲出来。 呆木不知道怎样把这事表达清楚,当他接触到父亲鼓励的目光时,顿时有了点底气,疙疙瘩瘩的说: "嗯,这几年,我,那天,三天前,放学后,我在一个蚂蚁的家前玩。突然,我掉进了土里。",当他说"三天前"时,包括先生在内,所有人都感到阴森森的。特别是张丽,那"掉进土里"的话把她的心扯得阵阵疼痛。她的手不自主的抓得呆木生疼。呆木转头看了看母亲,他看到了母亲眼睛里的泪水。他停止了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张丽说: "儿子,说下去,我们在听呢。"。 呆木的那场经历对他产生的阴影不是很深,当他回忆时,并不是很害怕,也许是遇到捣蛋又能一下子回到家里的缘故吧。 "我哭,想爸爸妈妈,后来,我踩到软软的东西,到处都是,很舒服,我想回到地面来,到处摸,谁知后来到了地面上,天是黑的,天上有星星。天亮时,我一跑就跑到了一个城市,肚很饿,很渴,我想吃东西,我想妈妈爸爸。",说到这里,他的泪水流了下来。张丽听到儿子说饿,说想自己和他的爸爸,禁不住放声大哭,抱着儿子无所顾忌的尽情流泪,谭德也跟着流泪不止。 张东达和先生到外面回避。 张东达回来时,说先生已经走了,他留下了几句话,大意是: "谭雷灵的命不归我算,往后的事我一概不能预测。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的话,谭雷灵必定遇到神仙。"。 谭家人人半信半疑,信的是这先生的预测确实准确,疑的是神仙从哪来? 就在张东达和先生在外回避这一家人的情感爆发的激情场面时,呆木把情况几乎都告诉了父母,除了那捣蛋。 张丽和谭德这才想起要给西安那个好心的老头打电话,那老头接到来自广西一家三口热情非常的感谢之后,久久不明白: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回到广西呢?虽然他先前为此疑惑过,这时的疑惑只是更肯定了先前的疑惑罢了。 此后的几个月内,呆木几乎不能单独出门,或是他不愿自己出门,整天呆在家里和那两只狗玩耍。他有时会想那奇怪的捣蛋,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叫声"捣蛋,捣蛋,出来,出来,快出来。",然而,捣蛋始终没有出来。 在这段时间内,张丽和谭德都在调养身体,什么也不干,张东达的商店照样经营,一家人半句话也不吵,说话都带着喜气。他们不让儿子出门,就是出门不是父亲带着,就是母亲带着,或是一家三口同出门。 街道上的邻居知道谭家的呆儿子失踪了两年多又回来了,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形象上几乎陌生的年轻人,还是那样呆傻,那样的喜欢和动物玩耍,说话虽然粗壮了许多,可还是孩子气浓浓的。 傻孩子到底是傻孩子,邻居们几乎这样认为。 呆木那神奇的汽车维修技术一直不得展现,虽然这本领总是伴随着他。当他和父母一起上街闲逛时,经常随口说出某辆车的毛病来,他的父母只是笑笑。事情哪在那么巧啊,有毛病的车从来不会在呆木面前停下来验证他的话过。 有一次,张东达的一个朋友开车来请他去吃饭,那是一辆叫作"桑塔纳"的小汽车,车才停稳,呆木在里面便说了; "这车开了四十万公里,发动机还好,只是电刷不太好用,换一个就好了。",他是自言自语的,可舅舅却叫他到车前来给这辆车来个诊断,呆脸红了。忸怩着来到车前,张东达跟朋友说: "这是我姐姐的儿子,挺会给车子看病的,他说你这车电刷不太好用,是不是真的?"。 转过身来看呆木,哪里还见呆木的影子?那朋友说; "是不是说大话不好意思跑了?"。 张东达叫了声: "好小子,丢舅舅的脸啊?躲起来了?别管他,我们走。",他想,呆木肯定是跑回家里不敢见生人的。 此时,呆木正在楼顶,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呢,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了。 他欢快的呼唤; "捣蛋,捣蛋,你来了,是吗?"。 ※※※※※※ 咱就赖着不还,咋样?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