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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班车上,起初,张丽的话很多,叨叨个不停。她的嘴巴本来就会说,原来也很爱说话。儿子的回归,使她的本性得到释放,谭德默默的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张丽见丈夫睡了,自己也停住了嘴,很快,她也沉沉睡去。 两个人睡得很好,也睡得很沉,路上除了停车吃饭方便之外,都是睡觉的。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长途颠簸,终于到家了。此时已是深夜一点钟,他们居住的县城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了。在一个电话亭拔通了家里的电话,张东达接了。他知道姐姐和姐夫回到这里了,很高兴,但姐姐嘱咐他不要叫醒呆木,让他好好的睡。 家门是轻轻打开的,夫妻俩直接轻手轻脚的在张东达的带领下来到三楼呆木睡觉的房间。灯光打开时,张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那呆木就躺在床上,睡得很甜,嘴角含笑呢。 夫妻俩有些笨手笨脚的,他们不太适应躺在床上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儿子的这种状况。变了,变了。以前的脸胖乎乎的,现在的鼻子高了,脸上有些棱角分布着,更叫谭德得意的是,儿子象自己一样也是满脸胡子,虽然呆木刮得干干净净,还是可以看到胡子的根部在脸上发出黑色的光。 张丽忘了原来自己不打扰儿子睡觉的话了,幸福的哭着抚摸儿子的脸,手掌,又细细的看他耳朵后的那颗痣。没错的,这就是咱们的儿子,嘴唇有些厚,耳朵满是福气的红里透白。 "妈妈,妈妈。",突然,呆木叫道,张丽甜蜜的应了声: "哎,乖,妈妈在,妈妈回来了呢。"。 可呆木的眼睛还是闭着的,还没有醒,这孩子肯定是太累了的,让他好好的睡吧。 夫妻俩默默的退出了房间,来到底层,张东达已把饭菜做好,菜非常丰盛。张东达知道他们两人在外过的日子肯定极苦的。从他们干瘦的身材就可以看得出来。于是,三个人热乎乎的吃饭,喝酒。喜气洋洋的气息充满了整座楼,从门缝弥漫到门外,经过的行人听到里面的声音很轻,很欢喜。有人想,这家正办着喜事呐。 他们谈到呆木从小到大的怪事,说到他一夜之间从西安回到家里的怪事,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甚至怀疑到是不是有鬼神在暗中捉弄? 三个人说话说到天亮,一点倦意也没有,本来夫妻俩在班车上睡得蛮够了的,张东达受到感染,自然也不想睡。 其实,那夫妻俩后来的几天里几乎都是睡,他们实在太累太需要休息了。 天大亮时,他们把门口打开,太阳光把街道照得金黄,门前的街树有几只鸟儿在欢叫。夫妻俩正要到门外看看,楼梯咚咚直响,一个声音从上面直扑下来: "妈妈,爸爸,你们回来了,是吗?妈妈,爸爸,你们要去哪里?啊哇哇,呜哇哇。"声音从欢呼到哭喊,这种声调虽然变粗了的哭喊太熟悉了,使得张丽急步跑向楼梯口,在这里,她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跳着冲了下来! 那男子愣了瞬间,接着是更大的哭声,它把整座楼都震动了: "妈妈,你是妈妈,你瘦了,你不肯吃饭。",当呆木和妈妈站在一起一把抱住妈妈时,发觉妈妈才到他的鼻子,这是多么令呆木吃惊啊; "妈妈,你变矮了,你不吃饭就变小了,是不是?",谭德从张丽身后拍了拍呆木,呆木一见到老爸,又是大叫; "爸爸,你也变矮了,变小了,你们都不肯吃饭,是不是?"。 他隐约知道父母在外一定吃不上东西了,就象自己在西安一样,如果没有那爷爷的帮助,他不知会饿到什么样子。 他的时间概念才是三个夜晚两个白天不见父母,可父母的变化令他实在吃惊,意外,尽管自己的变化已经令自己难以接受并为此莫名其妙了。都是捣蛋搞的鬼,叫它捣蛋是没错的。 呆木摸着老爸脸上的胡子,这是他以前最爱摸的,可这次不同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胡子根与他的手掌摩擦产生的感觉着实奇特。 唉,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父子两个把张丽夹在中间,张丽叫道: "喂,你们让一让,想把我闷倒啊?",她恢复了原来调皮刁钻的个性,两年多了,她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谭德把呆木的手臂捏过一遍,又摇了摇他的肩膀,满意的说; "嘿嘿,还不错,这才象个男子汉。来,来,喝酒不?这些年喝过酒吗?"。 张丽对丈夫使了眼色,谭德哪注意到?拉着呆木来到饭桌边,张丽见此情景,忙到厨房把菜热了。 呆木被老爸拉到桌边,当舅舅把酒端到自己面前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边都不搭界:呆木形象是十足的男子汉,可心性还是孩子,他还不懂老爸和舅舅弄什么名堂。谭德却一点不知道呆木在外是什么样的经历,他没有见到呆木的乞丐模样呢。倒是张东达比较明白。 呆木不懂拒绝,捧起酒杯就要喝,嗯,酒很香,很好闻,他一大口喝下肚,呛得直咳,憋得脸都红了。那一贯不爱说话的谭德却哈哈大笑。张丽听到呆木的声音,跑了出来,一掌打在老公的肩膀上: "自己的儿子也捉弄啊?酒鬼就是酒鬼,除了喝,还能做什么?",谭德却是笑嘻嘻的,张东达喝酒倒是和谭德是一路货色,见不得饭桌上没有酒,见不得男人不喝酒。喝酒是喝酒,他俩几乎从不因酒误事,酒品是很好的。 呆木喘过气来,嚷道: "闻时香,喝时难受,这就是酒啊!",这种语气对于谭德来说陌生得很,儿子从来不会这样说话的。这使他惊喜非常,还是酒好啊,酒能使儿子变成男子汉。 他把酒杯端到呆木的嘴边; "儿子,喝!醉了有爸爸在,别怕,男人不醉一次成什么男人?",呵呵,谭德也变了,说出的话蛮有道理的。 呆木从来不得父亲这样对自己说话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确实长大了。是啊,原来才到爸爸的胸口,现在已经到他的额头了,和爸爸一般高了呢。爸爸喝得,我也该喝得的。 待张丽从厨房回到客厅时,呆木已经喝了差不多两杯酒,这种杯,倒满能有四两酒呢。呆木已是面红耳赤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妈妈一笑: "妈妈,我能喝,能喝,能喝的才是男子汉,我再也不是以前了。爸爸,你放心,做儿子的一定不给你们丢脸。舅舅,以前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要象大人一样做事了。不再象个小孩子整天玩耍了。"。 三个长辈哪听过呆木说这番道理?惊奇的看着呆木,听他说一句,他们又跟着点一下头,在一旁"嗯,嗯,啊啊,是。"。 他们相视而笑,呆木真的长大了。可这些年他在干什么?他是怎么从西安回来的?趁这个机会要好好问一问。这事由张丽来。 呆木的话说个不停,样子既可爱又可笑。 张丽拍着呆木的背,温柔的说; "乖,好儿子,你长大了,我们很高兴,你已经是男子汉了,知道吗?以后我和你爸爸要靠你了呢,是不是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我猜我的儿子肯定做了好多了不起的事,是不是呀?"。 呆木听母亲这样一说,脑子清醒了些,一旦清醒,马上又糊涂了;我是男子汉了?那我以前是什么?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我去了哪里?那,我,捣蛋呢?它在哪里?一定是捣蛋搞的鬼。可我怎么说才清楚呢?大路呢?小跑呢? 其实,那两条狗还在睡,它们实在太虚弱了,对这座楼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呆木呢喃着; "哦,妈妈,我掉进土里,呃,出来时已经过了一夜,天亮了,我跑到西安,碰到一个好心的爷爷,我打电话回家。后来,后来,我被人家丢到没有房子没有人的路。我想跑回西安去找爷爷,谁知跑回了家。嗯,是,就是。"。 那三个长辈听得背后发凉,张东达不断的看门外,幸亏这时是白天,不然他早把门口锁上了。 张丽喃喃的说: "那算命先生算得真准,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知道儿子一贯不说谎,所以没有多问一次,也不必要再问了。她怕儿子的头脑混乱。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个声音问道: "请问,是不是失散三年的儿子回来了?"。 他们往门外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外中间处,双手抱拳,态度非常恭敬。 张丽惊道: "先生,你来了!你怎么知道?太神了,太神了!"。 ※※※※※※ 咱就赖着不还,咋样?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