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愚笨的人不会有呆木那种对机器的把握,也不会在小学读书时突然写出"我是一只小小的小蚂蚁"。他的灵性不在人情世故,他对社会固有的习惯几乎一无所知。他的心性一直封闭着,这种封闭把他的灵感和对事物的兴趣与社会隔绝开来。 他的内心和外在很好的统一着,不作伪,事情本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正因为有这种特殊的因素,他才不会在漆黑的洞中发疯,更重要的是,他那种天性在洞中的时光发挥淋漓尽致。 他的天性在他的情绪稳定之后,终于展现出来了。 呆木原来是用手摸着到处移动的,后来,对身体下软绵绵东西的兴趣越来越浓:这到底是什么呢?既软绵,又平滑,手触摸的时候,感觉很凉,甚至有爽的感觉,也就是很舒服。 当呆木感到舒服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完全正常,心情也恢复平时那种表面呆呆的平静。他一旦平静,便是用他那特别的感知能力去体察他想知道的。 他并没有想:这是蛇啊?这是鬼啊?这是妖怪啊?这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啊?他已经不用这样想了,这不合他的习惯,他的习惯是用他的脑和身体去接触他的目标。 他先是右手贴着那软软的东西,静静的感受。这时,他的呼吸匀静得象婴儿的酣睡,也象那千年乌龟的引颈吐纳。 一会儿,他感到右手那些细小的血管开始跳动,血管的节律是和心脏同步的。它们感应到什么,神经也感应到什么,神经感应到的,就反映到呆木的大脑。 呆木知道:这软绵绵的不是动物。 继而他又知道,这东西是活着的,这使他吓得把手抽离那东西!接着又跳离这东西,哪能呢?不过跳起几寸的高度。跑几步也不行,到处是那东西。 不过,这次他很快平静下来,不再浪费力气。他把双手轻轻贴在这东西上。心里在说: "你是什么呢?和我一样的,是么?你为什么在这里呢?你在这儿多久啦?我可以和你说说话么?哦,你不用开嘴,我也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这儿闷不闷呀?以前我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现在我们相遇了。希望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踩在你身上,疼不疼呢? 我可以帮你的忙么?你要我帮你什么忙,能不能告诉我呢?"。 呆木在学修理汽车时,大致也用这种方式和汽车说话的,只不过很小声。以前和动物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大体上就是这类的话。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呆木觉得身体被勒得很难受,特别是腰部那儿,皮带把肚子勒得生疼。他把皮带放松了一大段,胸口那儿的衣服也把身体压得很紧,便把上面的一粒扣子解开。 这时,他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软绵绵的东西上沉沉睡去。他是在恶梦中醒来的: 他被很古怪的东西捆住身体,无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那神奇的束缚,于是他翻来翻去,躲来躲去,甚至用手来撕扯身上的衣服。 当他正要把衣服脱掉时,他被梦中情景吓了一跳,同时也醒了,忙坐了起来。这一坐不打紧,裤裆"嘶"的一声,爆线了,腋窝下的线也给挣断了。他用手一摸,不止长裤,内裤也破了。 他想把几片布拉在一起,谁知它们竟象纸张那样,经不起自己的力量,破成更小的片片。他不放心的去摸一下阴部,还好,那家伙还在呢。奇怪的是,上面长满了毛绒绒的东西。 他不放心的往自己的头摸去,天啊,更是毛绒绒一片。手胡乱抓了几抓,扯了几下,确认是自己的头发后。他大吃一惊;头发足有两尺长啊。他小心的摸耳朵,又慢慢的摸向眼睛,眨动了几下眼皮。嗯,眼睛好好的,还会动。 手沿着鼻梁往下,碰到胡须时,又是一惊。他不再慢腾腾的摸了,一下子把全身摸过遍:腿还在,左手在,右手也在,肚子也还在。哦,脖子也还在。 最后,他又不放心的再次去摸他的小"弟弟",天啊,它突然跳了起来!变得又大又长又硬! 呆木怪叫一声: "啊!"。 接着放声大哭: "妈妈啊,我要回家,爸爸,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救我?呜呜哇哇,哇哇呜。"。 就在呆木大哭的时候,中国广东沿海某市街道上行走着两个疲惫的人:他们背负行囊,衣衫陈旧并且皱巴巴的。两个人脸上布满尘土,气色沉重憔悴。此时,虽然阳光强烈的照射着他们,他们却没有躲避。尽管汗水不断的掉下来。 经过他们身边的好奇的行人会看到这两个人身前身后都挂有一张纸,纸上印着一个男孩大大的头像。在头像的上方写着四个大字: "万里寻子"。 尽管他们身上污迹斑斑,头像却干干净净。总是相隔几分钟,这两个人会相互对站着,端详对方胸前的头像,用手轻轻的把倾斜的头像扶正。这时,行人会听到他们其中一个人喃喃低语: "呆呆,妈妈看你呢?你在哪里呢?托梦给妈妈,好么?",有人注意到,说话的是个女子。站在她对面的是个男子。 他们两个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和骨架了,步子几乎是拖着走的。但两双眼睛却在紧张的张望。这时,有两个好奇的人停下来看头像旁边的字,并把它们念了出来: "我儿谭雷灵,别名呆木,呆呆。于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七日失踪,当时身高一米三五,内穿白色衬衣,外穿猪肝色夹克。裤子蓝色,脚穿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不爱说话,有点胖,耳后有颗痣。希望好心人告知详情,如能找回,酬谢一栋四层门面楼,我夫妇俩甘为您做牛做马。跪谢。"。 那两个是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念的时候,声音有点怪。但谭雷灵的妈妈张丽却盯着他们,目光里尽是祈求和希望。她几乎要扯住人家的衣裳,正要开口说话,那两个年轻人跑开了。 她的丈夫谭德却扯着她的衣袖,小声说: "走吧。"。 时间回到两年多以前,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七日,天已黑定,那栋刚建好不久的四层楼房的第一层摆着一张饭桌,饭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但桌边没有人。男主人坐在电视前一会看电视一会看报纸,一会又把报纸扔到一边。女主人站在门口往她的儿子平时回来的路上张望。 但那熟悉的身影,牵人心肺的儿子一直没有出现。当他们真正紧张时,便给学校打电话,学校的回答是谭雷灵并没有留校,也没有其他活动。 谭德不放心,骑着自行车到学校里里外外转了好几遍。只好失望的回家,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 张丽在不停的打电话,声音越来越悲伤,最后竟流着泪的坐下,呆呆的看着地板。当看到丈夫失望的出现时,她失声痛哭,并哇哇大叫: "你真没有用,连个儿子都找不回,当什么男人?今晚找不回儿子,谁也别想睡觉!"。 他们就谭雷灵一个儿子。 儿子平时不和别的同学有什么来往,他们的电话也一概不知道。最后,他们决定报案。来到派出所时,已是深夜十二点钟。 警察把他们的要求记录下来,并吩咐耐心在家等待,不要盲目行动。多和学校,和谭雷灵的同学联系,还有其他亲戚好友,都要找到他们。 最后,警察说: 现在的年轻人不好管,做什么的都有,平时他和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来往没有? 张丽听到这话,激动得大声说; "天下所有人都做坏事了,我的儿子绝不会做坏事!"。 警察嘿嘿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他被人欺骗,是有可能的。"。 张丽既气又担心的和谭德离开了派出所。就这样,夫妻俩枯坐家中。此时他们六神无主,只好坐等天亮再说吧,说不定呆木突然出现呢。 他们家的门口一直开着,灯一直亮着,两个人就坐在大门后面。当有人经过门前时,都会不自主的抬头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