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次猫头鹰啄人事件,有人认为猫头鹰被惹火了,它们正在谈恋爱或正在干点别的什么,刚好树下有几个小子威胁了它们的安全,或影响了它们的情绪。于是,猫头鹰一只或几只对呆木他们发动攻击,呆木之所以没有被啄,原因是他太矮了点,目标没有那么明显,侥幸躲过一劫。 也有人认为恶有恶报。 不过,呆木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占他的便宜或欺负他了,虽然他就要毕业了。 很快,初中便毕业了。他的成绩属于中等,自然考不上高中。这一点,他的父母早有心理准备,不怎么失望 和埋怨。本来,他们就对于自己的门庭能否出人物就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要儿子健康成长,不太吃苦就行了。 就这样,他们送呆木去一所职业学校学技术,至于学什么,他们也不太懂。他们问了教呆木的老师和一些人之后,问了问呆木的想法,便让他去学汽车修理。呆木对这事的态度模糊得很,他一惯是这样的。虽然父母征求过他的意见。 呆木的父母都晓得,要听呆木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不如把一群鸡养到十五斤那么容易。 有时,他们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的生存问题,所以,选择这种技术应该是适合他的。这似乎也适合他的性格。不与人争,靠技术吃饭,总比自己强多了。另外,他们的开支历来都挺小心的,几乎步步为呆木着想。所以,储蓄还不错。比较起来,是那种"勤劳致富"的人家,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经济状况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们也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到太远的地方学技术,就在本地吧。于是,他们筹划在县城建一栋带门面的居住楼,这样,一家人可以在县城相处,能好好的照顾呆木。 如果机会都很合适的话,呆木学到技术后就在自家的门面开个修理,那样挺好的。 实在不想让呆木再受太多的委屈了,当他们的经济终于允许他们达成愿望的时候,他们这样想。 呆木初中时住校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没有办法,只要他不受皮肉之苦就行了,意思是不挨别人打就行了。经济方面吃点亏就吃吧,反正也亏不到哪儿。 幸亏那时没有人对呆木动粗,或是明显的打他,不然,呆木的母亲张丽绝不会放过欺负他的人的。至于呆木的老爹,那是一个虽然长满胡子却只知道在地里干活的人。 好了,又是新的学习开始了。基本脱离书本的实际操作,这使得呆木的兴趣很浓。起初,教他们的师傅对呆木不在意,在他们的眼里,这人呆头呆脑,站在那里象根木头。甚至师傅自己说些笑话他都没反应,尽管其他同学哈哈大笑。 几个月过去,他们发现呆木的双手灵活得很,折装,擦洗机器的动作比所有人都熟练,而且完全不怕脏。这使得师傅们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态度也随之改变。 更绝的是呆木调节点火器的铂金间隙的手法比师傅还好,这还不够,呆木的衣服和面孔很脏,手更不用说了。但经他擦洗的零件绝不会沾上半点灰尘。有人听到呆木边做工嘴里边喃喃有声,但没有人听得清他念叨什么。问他说什么,他却说: "我和机器说话。",有点神经病,有人认为。但几乎所有同学都喜欢他,尽管还有人想占他的便宜,却已经不敢了。同在一个县,又是相当年纪的人,他们都听说过猫头鹰事件。况且,呆木是个很实在的人,技术那么好,师傅或是老师吧那么喜欢他。 人们一般不惹得势的人的。 至此,呆木的人生似乎有了转机,做什么好象都有主见了。但身体的发育还跟不上他的头脑变化,还是胖乎乎的,望人的时候,还是似看非看。 差不多要毕业时,他走过一些发动机正在转动的汽车旁边时,会停下来凝神倾听,继而,喃喃的说话。 同学们早已习惯,不在意他说什么。但有一次,他说: "呃,这个,传动轴松了,磨得很松了。",旁边的人都听到他说什么了。 有人笑他: "哦?呆木你比师傅还厉害啊?!",呆木的脸红了,不再说什么。 有一次,他回家,一辆车经过他的身边。突然,他举手要叫车子停下来,但那车已经离他有几十米远。他喃喃的嘟哝; "机油快没了,不出二十公里会拉缸的。",他自己说话总是很清楚的,并且成句。 可惜,没有人听到他说这话。 果然,那车驶出十七公里之后,机器突然冒出浓烟,发出一股浓烈的焦味。司机知道糟了,停车检查:发动机的缸身严重烧伤。他不停也不行,车子动不了。他自己虽然开车有几年时间了,但太马虎,出车前经常忘了检查车辆。这下损失惨重了。 从呆木家的新楼到学校三公里,呆木来回总是骑着自行车。路上他经常停下来,因为路边常有蚁窝。 有时,呆木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或塑料袋来,倒出一些米粒或一些菜在蚁窝边。然后蹲下来,看着那些蚂蚁搬运他带来的食物。 多年来,呆木见过的蚂蚁多种多样; 树上的,石头缝里的,水边的,泥土的里,房屋里的。它们有大有小,有黑,有黄。 树上的蚂蚁喜欢做一个大大的圆形的窝,那些窝在高高的树杈上。蚂蚁们是顺着树干爬回窝里的。这种蚂蚁通常很凶,咬人是很疼的,皮肤会起一些小红颗。 石头缝里的蚂蚁的头部一般都很大,它们喜欢拖些草进缝隙里,只是,不知道它们在里面干什么?那些草是用来吃还是用来睡觉的呢? 水边的蚂蚁皮肤很亮,动作很快,会从这棵草很快的爬到另一棵草,它们有些有翅膀,有些没有。它们的窝有时在小树上,有时在离水不远的泥土里。 泥土里的蚂蚁哪儿都有,它们爱在哪安家就在哪,从来没有顾忌,到处都是。或者本来泥土里的蚂蚁本来就是树上的蚂蚁吧?水边的蚂蚁吧?它们有时就在公路中间的缝隙安家,一点不怕车来车往,它们为什么那么笨呢?不怕车子扎中它们吗? 房屋里的蚂蚁总是很小很小的,最贪吃了,哪儿有好吃的它们都知道,特别爱吃糖,它们怎么知道家里藏有糖呢? 这一次,呆木看到这窝蚂蚁把窝里的蚁蛋都往外般了。这是一种象米粒那么大的蚂蚁,这种蚁的动作很快,数量也很多。几乎从窝里出来的蚂蚁都衔着一粒蛋,匆匆往离公路的远处爬去。由于数量太多了,形成一条白色的细线,蜿蜒通向草丛中。之所以是白色的,是因为蚁蛋是白色的,它们被蚂蚁们衔着前进呢。 他知道,蚂蚁不想在这儿住了,也许这里太嘈杂,也许它们找到了新的窝,也许它们有自己的规律。呆木怕经过这里的路人或车辆扎伤这些蚂蚁,把自行车放在蚂蚁爬行的路线的一边,自己在蚁窝边蹲下便不动了,他要保护这些在地上默默的爬着,不到处乱喊乱叫的蚂蚁。 它们什么也没有,只有泥土,只知道从这儿到那儿。可是,它们为什么那么可爱,那么好呢?我要是它们多好啊。不用和谁抢,它们从来不抢的。有什么大家一起吃。呆木想。 他不知道他蹲了多久,终于,再也没有蚂蚁从窝里衔出蚁蛋来了,蚂蚁越来越少了。他好奇的沿着蚂蚁的路线钻进草丛中。这些草不高,他用手慢慢分开,小心自己不要踩着蚂蚁了。 当草丛消失时,他来到一片空地上。这里的泥土呈红黄色,什么也没有长。连一棵小草都没有。呆木高兴的看到,一条长长的白线正有趣的颤动着连到坡那边。嗯,那边,一定是它们的窝了。 应该叫家才对呢。 呆木的手自从学习汽车修理后从来没有干净过,指甲里全是油污,脸上总是有擦过又不干净的油迹,脖子更不用说了。这时,他是爬着在地上慢慢朝前的,跟着蚂蚁。虽然是春天,汗水却布满脸,他就用沾满泥土的手擦一擦。当他来到蚁窝边时,虽然仅爬了十来米,但一张脸已经是黄与黑相间的样子了。和一个检垃圾的孩子没有两样。 他连自行车都忘了在路边。 他在蚂蚁的家旁呆了好一阵,半天一动也不动。他看到,蚂蚁的家是一堆两尺高的土。可这家不是成锥形的,而是顶部平坦,呈圆形,中间竟又另外有一小堆高出的土。这还不够,边缘竟高出许多,就象古代人类的城堡。 呆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这么整齐的蚁窝,哦,不,是蚂蚁的家,哦,还不是呢,应该叫蚁城才对。他注意到这土堆从高到低的各个部位都有孔穴,衔着蚁蛋的蚂蚁们分开从这些孔穴进入城堡中,一点也不慌乱。 为了更好的观察,嗯,应该用上"观察"这个词来描述呆木了。这时的他已基本摆脱"看"的状态,进入"研究"的境界了。因为,他遇到的蚁城确实是太令他惊讶了。 于是,他跪了下来,屁股坐在脚跟上。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凑近观察着这个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