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停"伴随着些许哭意,但事后身边的同学说方翔的声音简直是狮子王的吼叫。
那年轻人和摩托车几乎碰到蔡小茗时,突然停了下来,瞬间凝固在一个姿势里。他既不感到车子往前冲的惯性力,自己也没有抛向前,而是突然进入一种"暂停"状态。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但那种凝固是短暂的,短得旁人看不出来。旁人看到的是,一辆摩托车和他的骑手奇迹般的在那如花似玉的女孩旁边停了下来。 那骑手正要破口大骂,立即发觉自己是单身的,对方有好几个男生。虽然自己已经二十出头了,但个子显然不太给自己胆量。他调整好油门和离合,故意轰了几下油门,高昂着头走了。 这时,这群学生才回过神来。蔡小茗知道自己刚才几乎要遭重创,胖毛几乎成罪人。刚才蔡小茗没有体察到危险,只是在摩托突然停在自己身边时才吓了一跳。 胖毛的脸色还是那么青白,讷讷的看着蔡小茗。这次经历相当程度的改变了他今后的行为:他再也不会在公路上玩耍了,甚至再也不凭着自己的力气欺负那些比他弱的人。 那骑手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神奇的停下来,他把这归于巧合,归于自己的车技。方翔的同学认为那个人和那辆摩托车倾斜的角度恰好把惯性消除,道路两旁看到这起惊险场面的人大都习以为常,他们不会为这多动脑筋。 倒是方翔的吼叫引起同学们的注意,他们认为这种吼叫出于本能,不会真的叫什么停什么就停。蔡小茗感激的看了看方翔,她是听到方翔那关切到骨头里的叫声的。那是一种怎样的喊叫啊?仿佛把一切都倾注,愿用一切所能为自己抵挡灾难。 蔡小茗心里甜得象泡了蜂蜜,在接下来的路程上,脸蛋浅浅的红,人和车象飞着贴着路面往前。 方翔感到喉咙有点痛,刚才那一声实在太用力了。他叫这一声是出于本能,根本来不及调整意识,集中意念。但竟然奏效了。他知道那摩托车和人能在撞上蔡小茗之前停住,是自己能力爆发的结果。他肯定这一点,因为他的神经和意识明显感受到摩托车和人的冲力,然而,他竟然成功了。 虽然成功,但没有人知道是方翔所为,方翔不在乎这些,甚至不在乎蔡小茗知道不知道。另外,蔡小茗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他也浑然无觉。 把"如花似玉"用在蔡小茗身上正好合适,不多也不少。胖毛曾经用近似玩笑的话说她: "不笑的时候象朵鲜花,笑的时候象朵盛开的鲜花。"。 但他不敢当着蔡小茗的面说,虽然她的美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十八岁的年龄,刚好把生命的一切演绎得淋漓尽致,蔡小茗的睫毛轻轻闪动时,就象蜜蜂的翅膀扫过自己的耳畔。这儿会小小的一红。让人以为她要对自己说最动人的话。可她的眼睛象两个蓄满秘密的小水池,当她盯着人看时,你会看到自己,一个更为光彩的自己。 别人对她说什么时,她总是有浓浓的兴趣,看着你笑时,嘴巴轻轻的抿着。这时,你以为自己长高了两寸,帅了三分。她的嘴唇很红,配在洁白的面庞上,远远的便引人注目了。当临近时,几乎所有人都会轻轻叹息:太美了! 可方翔从不为她的美惊叹,他只是觉得蔡小茗很好看,也喜欢和她在一起。对她那双几乎会说话的眼睛,生起气来会嘟的红唇,走起路来曲线跳跃的身材漠然视之。 也许是目光投向远方的人不注意身边的花花草草吧,也许是别的什么力量制约着他吧。 然而,蔡小茗却不,当晚自修结束后,偷偷在日记本上写了一首诗。写得面庞都羞红了。蔡小茗不是简单的人,虽然自己情窦初开,却能把持得住,不仅睡得好好的,学习也进行得相当顺利。 十八岁的她,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人生目标,也知道怎样做才对得起自己:考上一个好学校,拥有一份好工作,这样,才和那,那方翔相配。 当天回到家里的方翔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鼻孔里有些血,他想到也许是刚才太用力喊叫的缘故吧。确实,那一声吼叫使得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甚至有几名卡车司机的车仿佛也跟着那声"停"而停了一下。但没有人注意到什么。 人的感觉往往不可靠,车子行驶时出现错觉是常事,谁不在将醒的时候梦见那最不可思议的事物呢? 奶奶一见孙子回来,嘴巴便叨叨个不停: "孙啊,我的孙哪,这么久才回来哦,这种学校锁孩子在围墙里,不怕他们成豆苗儿啊?真是,来来,奶奶看,啊,瘦了好多。是不是食堂没有肉吃啊?菜里有没有油呢?你都拿钱来玩了,是吧?舍不得吃。嗯,啊,你想让奶奶心疼,是不是?"。 方翔心里想孙悟空的那个师父唐僧挺象奶奶的,他们两个当时一起去西天取经那多好啊,孙悟空的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爷爷早已坐饭桌边,声音洪亮的招手: "来来,别听你奶奶哆嗦,菜快凉了。",其实正是大热天呢。爷爷知道星期日的这个时候,孙子一定回来的,他在公园逛了一圈便买回方翔最爱吃麻辣鸡翅。他已经退休了,今天没有象往天那样在公园和一群老头下棋和争吵。 当妈妈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时,爸爸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此时的方一明已经大腹便便,象半个弥勒佛,红通通的脸上带着一些笑意。他很满意儿子这段时间来的表现,成绩很稳定,不但如此,一直在全校第一和第二名徘徊。他把这归于方家的血统。 临考前的学校和家长之间的联络近似于战场上的前方和后方的通讯,特别是那些优秀的学生家庭来说。所以,方翔在学校的大致表现,方家都知道。 方翔才坐下来,碗里的肉已经堆得放不下多余的一块了,方翔呆呆的看着碗里的肉一会,又看看妈妈慈祥和充满期望的眼睛。便低头吭哧吭哧苦干了起来。 天气很热,实在没多大的味口吃这么多的肉。但方翔知道如果不吃完碗里的这些任务就无法交待奶奶的唠叨和妈妈的担忧。她们总是怕自己吃不好,吃不饱。唉! 饭后的方翔和家人说笑了一会,妈妈便着急的叫他看书。方一明瞪了一眼她: "有紧才有张,现在儿子在家就要张。放松自己,儿子,你想干啥就干啥。",几年前,他当上了副局长,在家里说话比以前多了点力量。 奇怪的是,十八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三代同堂,但早已不住原来的房子了。现在住的是四房二厅的套间,虽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有时还是觉得有些拥挤。 李琼英也不多作辩解,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多余的,但习惯了,不说不舒服。那"学习"的事不止学生承担,真正牵挂在心的往往是他们的父母。 方翔乐得如此,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他觉得身上粘腻腻的,便到卫生间冲个凉。爷爷乐呵呵的还自个儿在那饭桌饮酒,他看着年轻高大又很乖的孙儿走进卫生间,"呵呵"笑了起来,满意的大大饮了一口。 突然,他听到卫生间里的方翔叫了声: "啊!",声音很怪也很响,差点把他的酒杯吓得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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