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夜晚

                   文/纳兰

    大山深处的夜晚，窗帘成了摆设，很少拉上。
    因为，因为有动人心弦的节目上演。
    山里人迹罕见，老妈早就习惯于不拉窗帘。一开始我很不习惯，但很快就知道不拉窗帘的妙处。
    很快喜欢上了老妈的喜欢。
    喜欢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星星月亮；喜欢星光月光洒满一床；喜欢清晨从幽暗的晨曦中醒来，随着天光渐亮，睁开眼，窗外那座青翠欲滴的大山就撞入眸中。老妈说那感觉真好。是的，能时刻意识到自己睡在大山的臂弯里，感觉真好。睁眼就有青山相伴的日子，如诗如画。
    深邃的夜空，星光闪烁，清辉流转，整颗心都透亮起来，纤尘不染。
    而调皮的山风，竟然无视纱窗的阻拦，撞进房中嬉耍。吹在人身上，难以言喻的舒服、凉爽。
    山林的夜晚很静，静得人有种置身于红尘之外，生出天上人间的错觉。
    山林的夜晚很闹。闹得人掩住耳朵，也挡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风的喧嚣和怒吼。像是有千神百怪在山林中交战。
    在大风的日子，山里的夜晚喧嚣得让人心悸。发威的山风疯了似的怒吼、狂啸，暴虐的像是要揭走我们的房顶。在这样的夜晚，我很难入眠。但老妈却习以为常，一点都不影响睡眠。
    但无风的日子又太静。太静也难以入睡，因为不习惯。生下来就住在嘈杂的城市里，没有声音像缺点什么。而老妈一样睡得香甜。
    最喜欢的是风不大不小的夜晚。这样的夜晚是我的福音。我侧耳倾听着风拉着万物这把永恒之琴，奏响着美妙的天籁。有时如泣如诉，令人感伤，有时欢快悠扬，入耳便喜气洋洋。风把大自然的小夜曲，演奏得真是很棒。把人的心思梳理得熨贴而欢喜。
    间或听到几声鸟鸣，不似白天的清越激昂，慵懒而朦胧，像是大山梦中的呢喃。
    在这样的夜晚，山上的每一棵树都是一张弓，在风的演奏下，格外动听。
    心绪，被风演奏的山林小夜曲抚慰的那般静好。全无杂念，别的感觉都进入了休眠，只醒着一双耳朵，享受着大山之夜的馈赠。
    风吹过千沟万壑，万窍齐鸣，像是无数种乐器在合奏。树们是最抒情的乐器，犹如天籁中的绿色音符。风柔，乐曲便轻柔，风强，乐曲便响亮。
    如若连着下几天雨，门前那条小山溪，水流增大，便会哗啦啦地显摆它那清越的歌喉。而平时，只润物无声地流着。
    大狼狗虎子最喜欢在门前的溪流中戏耍。每次放开它，都要冲进溪水里打滚撒欢，小弟便趁机给它洗个澡。天热，就赖在水里不出来。
    连虎子都喜欢山里的夜晚。在屋外乘凉的时候，常见它昂着头看天上的月亮，对着星星在喉咙里轻吠，然后很久都一动不动。不知它看到了月亮中有什么，是在对嫦娥还是白兔打招呼，且如此的专注。
    在这样的夜晚，我和老妈还有小弟，就会在门外的平台上，坐到夜深，看月亮星星，听山溪唱歌，闲话家常。时间晚了，我和老妈头挨头躺在床上，在一床的清辉中，继续说那永远说不完的话，直到在月光中游进梦乡。月光像是善于聆听的朋友，默默伴在枕旁。
    有月亮星子的夜晚，是这样的静好。仿佛你那颗落满尘埃的心被从红尘中打捞出，用月光星光冲洗过，分外的晶莹和纯净。
    微风轻扣窗棂，似在提醒你夜晚大自然的演奏会就要开始，要注意倾听。
    如果，如果你没看过山里的星星，你是无法想像山里星星的美轮美奂。也许只有设想天上镶满闪闪发光的钻石，能仿佛找到感觉。如果你没看过山里的月亮，你也无法想象山里月亮那令人惊艳的容貌，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
    夜晚的天空那般的深邃悠远，满天的星星亮得照眼。是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明亮纯净的星星，像水洗后的钻石镶在了天上。
    回城后，每当看到天上灰暗而肮脏的星星和月亮，就会相思起山里的星星月亮。那才叫星星，那才叫月亮。城里的星星月亮被城市糟蹋的早已不成模样。
    叫我如何、如何能不想念山林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