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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青草情
文/江涵月影
说起春天的颜色或者说信息,真的应该从青草说起。记得古人一句话:草色遥看近却无。那正是导引春天的草色,刚刚钻出地面的草尖,由于它们的目标极小,被大地的宏大背景映衬得很不显眼。要走近它们,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开始复苏,才能感觉到春天的信息。 冬天一过,向阳的地块逐渐变软,最先走入人们视野、体现生命的绿色就是草色。那是春天的真正开始。而花开的时候,草色已经把春天的信息报告了N次。春天的使者不是春花而是野火烧不尽的离离青草。 往往是野火烧过的地块接受阳光的照射更充足,草色也出现的格外早。娇嫩的纤弱的草尖尖,卷着对世界的无限憧憬,羞答答的从土地中走出来。生命之初的美好,被人们的惊喜无限放大了一直到它们繁茂过后的生命终结。 草的卑微,早已经为人类肯定。就连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也被称做草根。被人撵一脚都不会呻吟,因为它没时间呻吟,马上要做的是恢复被践踏后的躯体,但凡有一点生命力的部位,都不会被它放弃,哪怕只剩一个小小的根。 家乡的草,种类繁复。我不是植物学家,没能力考证它们的名字和价值。我所知道的那些野草的价值,除了报告春的来到外,就是烧材。东北平原的灌溉区,那是鱼米之乡。但冬季的取暖却极其困难,没有柴禾,又没有烧煤的设备和资金。所以一铺大炕就是唯一的一个热源。每年的柴禾问题就成了居家的头等大事。我们放学后或者寒暑假期间,挖野菜和收集柴禾就是主要的工作。 挖了多少野菜,一个暑假打了多少捆柴禾,一个冬天搂了多少苇叶,就成了小伙伴们谈论的话题,也是家长衡量我们长大没有的重要依据。刚刚从河水中割掉的芦苇和菖蒲,饱吸水分。背在我们幼小的脊背上,显得那么沉重。各种各样的青草,有着各种味道和形状。有经验的农民能一眼认出那些蒿草。哪种草能编草帽,艾蒿晾干后点燃能熏蚊,香蒿放在香瓜上能保持香味等等。而孩子们的眼里,只想哪些做柴禾热量大。 暑假到了,一些野草开始了结果过后的衰败,果实汲取了所有营养后枯黄孱弱。一季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几个月的时间,由弱小到强大,由辉煌灿烂到枯枝败叶。它们都曾经拥有过,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末期,它们那么坦然。经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体验? 节气过了立秋,植物开始成熟。大人们告诉我们,赶快去割蒿草吧,硬实了,扛烧。于是那些生命还没有完全结束的蒿草就被我们割回家晒干备用。大人们这时已经将干好的艾蒿拧成绳子,在夏夜乘凉时,点燃趋蚊。而这个冒着袅袅青烟的艾蒿绳还有另外的用处。奶奶们的烟袋,就用这个绳子点火。那是我最温暖的记忆,一明一暗的火光在晴朗的夏夜里,让人有种归属感。如今这个记忆也许只在家乡路边的老榆树上保留着了。我的晚辈们,也许再也不会有这样记忆。 母亲是个极勤劳能干的人,她为我们准备了不同规格的劳动工具。包括挖野菜的小锄头,割草的镰刀和捆草的绳子,一直到冬天搂草的耙子和花篓,大孩子用大的,小孩子用小的。还有大人们用的大耙,耙下挂着一个高粱杆做的帘子。那是适合长时间、长距离操作的工具。一般家庭没有,因为造价较高。冬天的主要收集对象就是芦苇叶子和那种一搂就变成花卷的有好闻乡味的草。至今我也不知道那草的名字,可它留给我的印象却极深。 等到搂家来的苇叶像小山一样的堆在家家户户的房后时,这个柴禾垛的新功用就显现出来了。那时我们常玩捉迷藏,那是最好的掩体。在月朗星希的夜晚,我们一群孩子疯跑着,从一家的草垛上转移到另一家的草剁上。那些被遗漏没有找到的孩子,有时会一直藏到很晚,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遗忘了。于是急忙的回家睡觉,等第二天他会把所有的埋怨说给他那一伙的人听。然而等到再一轮游戏开始时,还是以隐藏深不容易被人找到而骄傲。 当冒着香味的蒿草变成缕缕炊烟飘散到空中时,草垛在逐渐的变小,新的割草任务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孩子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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