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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不安起来,顿觉自己的身份很难堪,人家大团圆的,我凑什么热闹?我又是谁的什么人呢?维静的男朋友吗?我怎么总是傻乎乎的跟人家跑呢? 维静嗔怪的看米华一眼: "姐~~~,我来回答好了,赖哥是我的男朋友,这次我也是顺便带个赖皮回家,行了吧?"我的心暖哄哄的。 米华眼皮一抬,闪了个坏坏的眼神,嘴唇圆圆的: "噢~~~,我还不怎么明白呢。原来有个人老是挨骂挨打,现在又护起人家来了。今天天气阴转晴,怪不得,怪不得。"。 维静的脸儿微红,她移近我: "来,赖哥,我们说话,不理她们。到我问你了,你可要老实回答。你哪年出生的?哪里人?家里有什么人?"她的手握着我的手,一瞬间,我的家底她什么都明白了。但我还是说出来: "我七四年的,男,属虎,贫穷,离过婚,广西人。生在农村,长在另一个农村。十四岁那年父母由于车祸去世。幸得伯父伯母照顾,得以念完大学,学的是工业会计。工作后,所在的企业号称倒闭,虽然可以留在原单位每个月领几百元,还是外出谋生。于是跑到广东来了,碰到米华,然后就然后。还有,我为人呆头呆脑,常使小聪明来证明自己聪明,OVER。"。 米华认真的点点头: "回答诚恳,答案是否属实,有待考证。到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维静呢,父母健在,一个弟弟读高中。我家嘛,父母凶得象狮子,身体棒棒两个吵起架来半个村都要倒。他们就生了我们姐妹俩。我家在村头,维静家在村尾,不同姓的哦。我们村叫百子桥,嘿嘿。姐姐水玉呢,养父母的家在几十里外的杜家台。相隔不远,我爸我妈就笨,那么近竟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她看了看水玉: "你的养父母把你收得那么好,捡到人不肯交公,贪心呐。这次回来先在家住一段时间,才去看看你的养父母,我们一块去看他们,长得什么样。反正他们昨天接到电话,知道你找到亲生父母了。不知他们难过还是高兴?我们也不抢他们的乖女儿,你两边都有爸都有妈,都有家。我倒羡慕你了。"。 水玉米华两个虽然相貌一样,性情似乎不太相同。也许是水玉和我们三个还陌生吧,也可能和即将面见亲生父母的情绪有关,她不太爱说话,说的话也不似米华的干净利落,精明世故。 突然,我想起什么礼物也没有买,本来打算下了车才买的,这下,她们的父母已经来接站了,匆忙之中,还有机会买吗?我为此难为情起来。 这时,维静说话了; "赖哥,礼物我早就买好了,我逛街时,看到合适爸爸妈妈的东西总买好一两样。预防回家时匆忙应付,平时买的东西才真正适合他们呢。"。 临近中午终于抵达赤壁市火车站。下火车时,我叫她们把所有的行李给我一个人带:一个带轮子的箱,三个可以背在身上的包,我都可以带得动,我对她们说: "放心向前冲吧,你们的父母在前方等着你们归来,我在后面掩护,当一回后勤部长。"。 落站的人不多,上车的人也不多。三姐妹这时不顾我负重如山,无情的奔向站外。看着她们孩子似的小跑,我由衷的欣慰。这时候,我是个多余的角色,欢乐和泪水是她们的。 当我吭哧吭哧赶到时,站台外的米华水玉已经和一个妇女搂成一团,哭声毫无顾忌,特别是哭声里面一个更老的声音哭得无法听得出悲伤还是幸福,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旁边一个高大的五十来岁的汉子不停的抹眼泪,笨手笨脚的抚这个的背,又抚那个的背。看来这就是米华一家四口了。 维静呢则依在一个妇女身上,那妇女也是泪水滂沱,维静默默的流着泪水,她们看着那一家人幸福的哭着。 我不远不近的停住脚步,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落下。人间总有一些奇迹,它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命运用神秘之手善意地安排一家人的悲欢离合,安排我走近幸福,体会泪水的最终意义。 不知为什么,我越哭越伤心,接着是抽筋似的痛哭。我已不能站立,蹲在地上,抱着头低声的,压抑的哭。这一刻,我知道我原来最想要的是什么了,我所缺的,正是她们拥有的啊。 我哭得神智昏迷,喉咙发痛,这时,一双温软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头,摩挲着我的脸,暖暖的,暖暖的帮我把心中的寒凉驱散,我的心渐渐平息。我抬起头来,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维静深情的安慰的面容,她轻轻的: "我知道,知道你的苦,你的苦就是我的苦,我能为你把这苦分了。你好好的,我们好好的,是吗?"。 听她这样一说,我不好意思了,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在人前哭泣,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我难为情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维静紧挨着我,一只手环着我的腰。她又低声的: "哥,这是我们大家幸福快乐的时刻,对吗?来吧,见见我们一家人。",她把两只背包接了过去,我一手拉着带轮子的箱,背上背着我自己的包,走向猜想中的维静的妈妈。 维静对那妇女说: "妈,这是小赖。"。还小赖? 她又拧了我一下: "这是我妈妈。"。 我赶紧露出笑容: "阿姨,你好。"。 维静的妈妈慈祥的看着我,继而又微微的皱了皱眉: "男子汉的,哭什么哭?呵呵,高兴才哭的,对吧?没事没事,我们今天谁不流泪啊?"。她有点圆的面孔,整个的爽朗大方,这样的老一辈好相处啊。 米华一家平静下来了,父亲一个女儿,母亲一个女儿,母亲还在抹眼泪呢。他们朝我们这边看来,维静忙乖乖的叫: "舅妈,舅舅。"她拉了拉我的手,低声的:"快叫。"叫什么?我跟着傻傻的叫:"舅舅,舅妈,你们好。"。 那边的一个女儿做了个鬼脸,呵呵,是米华呢。 那高大的舅舅一个大步跨上来,紧紧搂住我: "年轻人,是你发现我的大宝贝的,是吗?",我才高到他的眉头,有点象白种人的脸上的胡子幸亏剃了,不然我脸要受灾。我迟疑了一下,点头承认算了吧,没有这个功劳不够热乎呢。 他哈哈大笑: "能喝酒么?"。 我一下子来劲了: "能喝,可以喝翻一头大象。"。 他转脸对维静母女俩大声的说: "今天他是我的了,你们不许带他到哪,我如果找不到他,你家那条船就多几个窟窿!"。 维静: "舅舅,亏你是长辈呐,说话象个小孩,不知羞呢。等下小赖拿出赖皮劲,多少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舅舅嘿嘿笑了: "我就要这赖劲,够味,我一瞧见他就来精神,咱哥俩到家就摆酒上桌,什么菜不菜的女人们弄,哈哈!"。 那舅妈长得瘦瘦的,但硬朗,精神气儿足,举手抬足间很有气魄。他们俩儿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乓乓乒乒的事儿看来不少,怪不得米华说他们象狮子啦。 我仔细观察他们的相貌,发现米华水玉都接他们的父母的长相,两边都象呐。 这时,维静说: "舅舅,我说你现在就不知道谁是大表姐,谁是小表姐啦。"。 舅舅愣了,看看这个女儿,又看看那个女儿,然后挠挠头,难为情的直笑: "嘿嘿,管她哪个是哪个,反正都是我的女儿,谁也抢不走!你舅妈当时说不定弄错了,把大的当小的,小的当大的,谁知道呢?"。 这种耍赖功夫看来舅妈是不允许的,她扯了一下舅舅的耳朵: "你这死木头疙瘩,几十年来叫你长点脑筋,偏长的是水脑。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搞不清楚,不知你卖鱼亏了多少给人家!如果今天不是女儿们回家,我把你的耳朵窜起来晾风!"。 米华脸红了: "狮子打架了!"。 一听米华这样说,两个正在吵架的当即罢嘴停手。舅舅大手一挥: "走,上车回家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