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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月光 我不能像往常一样入眠。 蒙古包顶上的窗很小,但月亮还是侧着身子挤了进来,看我没有睡意,对我嫣然一笑,像猫一样安静的卧在了我的瞳仁里。 环顾四周,这蒙古包像极了陕北的窑洞。进门就是炕,可以睡下一家子的人,白天放上小桌,吃饭睡觉生儿育女爱与被爱,人生所需要的几样东西全都在这里了,这几件事的体积把整个包的体积撑得满满的圆圆的,再也容不下其他纷争和芜杂。 毡房正中,成吉思汗清澈的目光和皎洁的月色交融在一起,让人无法把这个慈祥的老人和那位 横扫欧亚大陆,"创建了世界上版图最大的帝国"、"发动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的 蒙古开国君主连在一起。几百年来不论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们如何评说他的千秋功过,这片月光下的苍生,执著的相信是他在一直保佑着草原的美丽和平和。 踱出毡房,月光一层层的包裹了我,无边旷野里与我擦肩而过的风一瞬间飘得很远很远。 很远的尽头,忽必烈金碧辉煌的元上都早已烟消云散,草原上傍着月光的依然是这星星般闪烁的蒙古包。虽然现在它们几乎沦落成了一种旅游的招牌,勒勒车也难以带走曾经游牧漂泊的魂灵了。但我还是由衷地感叹,我的蒙古族兄弟姐妹是多么的智慧,多么的浪漫。无论生活条件多么恶劣,他们从不敷衍。寻求着茂草水源,寻求着一种诗意的自由的生活方式,依靠心灵和自然的指引,行进在生命的延长线上。日暮乡关,明月升起,放下包袱就是厚实的大地就是温暖的家园。 不用仔细聆听,清夜里大声喧哗的是草们涌动的生命。他们要走向哪里?他们要一直向上吗?多久,才算到家?它们认为月光布泽的地方就是天堂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论是草,是树,或者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会不断地向上走?是不是所有的生命,从降临到世界的那一刻起,就认为天堂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那供养生命的根呢?他们无怨无悔在黑暗中探求摸索,有谁知道,他们是否也渴求光明? 晚会已散,篝火未烬。若隐若现的光亮在不远的前方闪烁。那个叫巴特尔的蒙古族歌手,襟袍飘洒在一片草地上,依旧沉浸在月光和自己的故事里。曲终人散,但我知道他会一直伴着那匹幻化的白马踩着马头琴的长音狂奔。他们从来不缺少道路。 风轻轻的吹过,静谧的草原像水面起伏连绵。人和牛羊是大地上泛起的涟漪,这一个个的蒙古包不过是河流上的一次次小小的停顿。而我也只是无数次的潮汐中被偶尔托起的一粒沉砂。我庆幸在这一刻发现了这飘荡在月光里的嫩绿的日子,闯入了一缕醒着的梦,也偶然成了这片土地里一粒带梦的种子。 闭上眼睛,置身在无限的时间之上,会有一种蓬勃沿着双腿缓缓上升,一种血液被置换的感觉,一种视线被诱发的异样......双脚绿了,四肢绿了,头发绿了....... 月光落下来,在草丛中,肆意的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