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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辉
辉说,雪,我想我们应该住在一起。我点点头,我很欢喜。
辉拉起我的手,雪,走啊,我们去买家里的装饰。
夜幕降临的城市常常笼罩薄薄的水雾,我在雾中依稀可见迎面而来的女生在辉身上徘徊的目光。这让我想起清的美丽的女友,她低着头和我说,雪,知道吗,你比我幸福,因为清至少会拥抱你,而我,除了我对他的爱情,一无所有。她并不表现如何悲戚的神情,淡淡的语气,嘴角有微微的笑容。我突然发觉自己背负了深重的罪恶,因为我,清无法去爱,因为有我,她无法得到清的爱情。
辉说,雪,你应该选一样礼物给清,他的生日快到了。我对于辉没有隐瞒关于清的一切。就这个吧,相信清会喜欢。
辉和我买回来素净的玻璃花瓶,插一支百合在清水里,胜过大捆的鲜花喧嚣繁杂。
这就是我和辉的生活,宁静而安详。我们住在远离市区的小区,淡蓝色的窗帘隔绝了世界的一切喧嚣和流言。
一天,辉的那位曾经脆弱的美丽女友敲响了我们的家门。她温文地坐在沙发上,一杯水喝了有半个小时,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神有奇异的色彩,仿佛孔雀开屏时逼人的神色,她笑着对我说,雪,请你离开辉,我可以给他幸福,而你不能。
或许只有爱情可以让女人从柔顺变的犀利,从听天由命变到尽力的占有。
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我应该对她怒目而向证明我比她更有魅力更有资格把握辉,还是我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乞求她的怜悯让辉可以继续在我的身边。我只是平淡地注视着她,她的眼神有占有的灼热火焰,足以燃烧她的心灵和肉体,直至灰烬。我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端着杯子自信饱满,仿佛我是一个不会躲闪的沙袋,她只要一出拳,我只能惨烈地栽倒。她说,你知道,你当然知道。别人或许不了解辉,但是你不要忘了,我爱了他3年。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是用心在体察他的一切,他的衣着、爱好、饮食、他习惯的小动作,他窘迫时掩饰的手势和表情。3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了解了他的一切。
她笑着走上来,她的唇摩擦在我的耳边,她说,雪,知道辉最喜欢哪种汤吗,知道他习惯用什么牌子的剃须喱哩吗。她吃吃地笑着。知道他有几条三角内裤吗,你不知道,所以你不够资格被他爱。
她的眼神轻蔑,我在她眼中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对手,谈笑间灰飞烟灭。我一直在一连串的攻击面前不知所措,直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转身追着她到了楼梯口,她的背影幽雅柔和,犹如一抹黑色的轻纱。我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是的,我不知道他爱喝哪种汤,但是至少我知道他爱的是谁,可是你知道吗?
女孩的身影倏然静止在了过道中,夜色掩映下,犹如雨水,随时要倏忽滑落,在地下化为乌有。
我闭上眼睛。我想我胜利了。
我突然从身后被人抱紧了。短短的头发,暖暖的体温,嘴角微微上翘的神情,不是辉是谁呢。
辉把我凌空抱了起来,打着转,我的心快要飞离自己的躯壳。辉欢快地笑着,我好高兴,雪,你对我真好!
我转身过来挂在辉的脖子上,有点疑惑。说说看啊,我有什么好的。
辉眨着眼睛,他的短发在我的脖子上痒痒地摩擦。你少装傻,你刚才吃醋的样子,我在楼下全看到了。
辉拦腰把我抱了起来,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我任由他抱我进卧室,我的衣服开始一件件地滑落。我们发疯般的接吻,有时候辉的牙齿会咬破我的嘴唇。辉接吻的时候会说一些喃喃的情话,我听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爱我,这就够了。
好多次我恐惧会在辉强烈的冲击下死去,但是今晚,我打算把自己完全地给辉。
我发现原来我如此渴望辉的肉体,当辉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欲望开始全身游走,我渴望在辉的冲击下粉身碎骨,我呐喊着、嘶叫着,我的手脚开始舞动起来,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那个时候,我是欲望的雪。
辉在多次的激情后依然有强烈的欲望,他给我看他手上和背上的伤痕,他说,雪,没有想到你这么野性。他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沙哑的低音有挑逗的诱惑,他吻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耳根,麻痒和激情汹涌犹如洪水,刹那间淹没我的理性。
(七)有些事情他不会懂
冬天到了,我想应该让辉买一件毛衣了。没有我的提醒,他大概也想不到要去添置他的冬衣。他总是这样,可是我不在意他麻烦我,我喜欢。
清给我的来信越来越少,他不再说树上的叶子开始凋落,他象一个陌生的朋友一样向我报平安,说他很好,一切都好。我不懂“一切”表示什么,有时候我宁可他罗嗦一些,用冗长的言语叙述他的生活起居。
我对辉说,我担心着另外一个可爱的男人。
辉抱着我的时候我没有恐惧。我在辉的怀里想念着清,想念坐在悬崖上看落日的情形,以往无忧无虑的岁月早已碎灭,我们是时光中的一个玉米棒子,最外面的一层是快乐纯真,最早脱去的也是快乐纯真。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闭着眼睛,可是记忆的片段,真实的亦或是虚幻的,纠缠厮杀。
午夜时分,我从梦魇中惊醒,打开台灯,调到最低的亮度,倚着床坐起来。辉熟睡的时候就象我的孩子,他已经习惯了握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一直到醒来。
吻他的额头,突然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紧紧的,抱紧他,从肉体直到灵魂。
辉突然醒了,他说我感觉不到你的手就醒了,雪你怎么还不睡,你在想什么。
他将我搂过去,哄我睡觉,低低地说一些从妈妈那里学来的催眠调子。我抬起头来看着辉,这样的黑夜里我唯一的爱人。
我凝视着他,我说辉我害怕,我在梦里看到了清,所有厮杀的场景里总是有他。辉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我呢,不怕的。他抓住我的手环在他的腰上,他说这样就可以治好我的失眠。
我靠在辉的胸口,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地变地深沉。天快亮了。我想有些事情辉不会懂得。
(八)藤蔓
我每天苦读英语教会了我许多腻人的情话,我喜欢其中的一句,You Are The World To Me。我讨厌我所在的那个小学校,没有参天的树木和绿草如茵,情侣们散步在蜿蜒的水泥路上,一直往前走,因为没有其余道路可以选择。
辉开始在一家广告公司里兼职做平面设计,常常对着电脑忙到深夜。午夜12点的时候,点击鼠标的声音象鹅卵石掉进水里。
辉说给我一杯素咖啡。
医生说失眠的人应该拒绝咖啡的诱惑。我只是喜欢咖啡深沉浓郁的哀伤。
咖啡煮到一半,我接到了清的电话,他说,雪,我想我要到这个城市来找你,我选择了你的学校。
咖啡因的味道令人迷醉。世界上有些事,既然我主宰不了,我便不去主宰。
清说,我要到这个城市来找你。这样坚决的语气,容不得人半点的反抗,让我畏惧。我似乎天生喜欢辉这样的男人,风趣幽默,可以端着一杯咖啡对着我说一下午的悄悄话,如同阳光,可以温暖时而灼热。而清是树清深处的一根藤蔓,阴郁地纠缠,坚决地进入,具备摧毁一切的力量。
辉对于清的突然到来似乎有些不快。清时常找我出去,午夜12点走在湖边上真是疯狂的举止。进入冬季的时候,北方的空气变的干冷,忧伤无助的味道。
我要到这个城市来找你。
见到了我你快乐吗,雪。
你为什么不大说话。
我一直努力找寻一种语言,可以在告诉清的同时,不伤害他。可是有时候当你寻找的时候,你就不能找到。
午夜12点,坐在广场上。这是情侣的领地。
走马灯似的人影,穿梭而过。拥抱,接吻,然后分离。有时候我觉得人生不过是一场出彩的剧集,卖座的很。我和辉相遇了,欢笑、拥抱,可以是喜剧大圆满的结局,也可作悲剧起始的铺陈。
辉忙着他的广告。
雪你找清谈啊,你得趁早啊。诸如此类的话语。
趁早?什么要趁早?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我对着辉的耳根吹气。你怕他。
或许,他真是一根藤蔓。
※※※※※※ 何事弄心舟,绮绮散愁痕。频频雁行去,悠悠鸿字还。 遥忆杏花远,痴梦笑颦时。盈盈含笑未,沧海可为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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