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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夫,卧夫,你在哪里 ——庆四十港五周岁生日
自从嫁与享乐,我的日子便安生平静了不少。 而因为卧夫的出现,又生色不少。 卧夫是上官宝的朋友,在他们报社当电工,但竟然是个大学毕业生。 我第一眼看到他,心下暗暗叫惨:不得了。这个男人的眼睛会放电。 卧夫:41岁,山西人,未婚,不明原因。 情况简单明了。一来二往地熟了。他也并不见外,经常与上官宝来蹭饭吃。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享乐心疼我,不让我出去找工作。自己倒跑到他表哥加一在哈尔滨的公司帮忙去了。 这天,上官宝又和卧夫来喝酒。提着个陶瓷坛子。还带着一女的。 吃过,上官宝搬来凳子:来,笨笨,柠檬,我们四个没事,搓几圈吧。 我连忙摆手:我可不会。呵,这玩意儿好久没摸过了。 嫂嫂。叫柠檬的女人衣着鲜嫩,但脸上显示的年纪不小。冒事,边学边打。 嘿,那是,叫柠檬教你。她在我们收发室闲着就砌长城。 哎。卧夫突然长叹一声。这女人呀,还是不要打麻将的好。 几个小时下来,我输了不少钱。当我起身想去拿包的时候,卧夫从椅子下伸手按住我。我一愣,看着他。他握了握我的四个手指头,微微一笑。 牌局快到凌晨才结束。我扳回本还赢了些钱。趁酒劲散过,他们吵着要去宵夜。 两三点钟的光景,院门外一长溜儿都只剩下些烧烤和麻辣涮了。 坐定,叫了几碗汤汤水水。柠檬吃得蛮欢。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卧夫老家那边出来的。当年初中毕业被骗到深圳,后来被逼婚逃跑出来,也成了北漂一族。 结帐的时候卧夫迅速地抽出钱夹买了单。我将他的钱抢回塞到他手里。他抬头长时间地看着我,嘴角一丝笑意,不说话,只是把我手推回来握成拳头。 道别,各自回家。 我深深浅浅的喝了几大瓢水。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国庆节,享乐打电话回来,说忙得慌。托人捎了条围巾回来,还有些大盒的糖果。 10月6号,中秋节。我一个人不晓得要如何团圆。大早地起来,化了妆又卸掉,卸掉又涂上。 听到敲窗的声音。不重不轻。 我打开门,是卧夫。 呵,笨笨。 是你呀? 走,我今天带你出去玩。 嘻嘻,唬弄我呢? 走吧,我们约会去。 是不是上官宝他们几个家伙? 卧夫不置可否。叼起个烟头猛吸几口。又甩下,用脚使劲在地上踩了踩。 卧夫把我带到一处僻静地。深的巷子。老房子。漫墙的墨绿色藤蔓。 我半闭着眼听他讲话。音调低柔,磁性。 笨笨,他们不来了。我们喝点儿小酒。丁点儿。 他不似别人拘谨或假客套。第一回碰面就直接也跟着那向个家伙唤我笨笨。 卧夫,你可不许借机把我灌醉哦。 他应承着。有点南方男人绵绸的口音,沉稳而引人。 我与他在一个名叫四十港的清吧里坐到深夜。 我与他傻呵呵地在一张双人贵妃榻上对饮。最后,他歪着个脑袋靠到我肩上。 我想,我是真的喝多了。伸出手想推开他的头,却反被他捉住手。 卧夫,你怎么想到带我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我经常路过,但从没进来过。今天发了工资就想着带你一起见识见识。 嘿嘿,不对吧?听上官宝讲你们好像是月底才发工资呀。 卧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实施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存钱了。怕没攒够…… 不喝了,我们回吧。我拍了拍他。 他一挑眉:咋地?嫌弃我是不?我酒量可好着呢。话毕将身站起:再倒,再倒! 嗨,你瞎嚷嚷啥呀?这是叫谁呢? 卧夫斜起眼睛,脸微泛红:笨笨,笨笨。我就是叫你。可我不想叫你名字。 我旋即离他坐远了些:卧夫,你看,醉了呢。 不,我没有,我没醉。他转过来,定定地看着我:笨笨,我想跟你说话,可我不叫你,我就是在对你说。我知道柠檬喜欢我,可我装糊涂。因为我喜欢你。 卧夫,你把我吓着了。我端起杯子,捧在手上不停地转。 笨笨,笨笨,是真的呢。可我不敢跟享乐抢。 卧夫,我送你回去吧。 笨笨。笨笨!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有些事情我知道。我心里明白。但我还是要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上官宝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跟我提起过你呢。我那时心里就在想,这个女人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非常非常笨。她应该遇到一个好人。她应该快乐。应该过幸福的小日子。笨笨,你有的都还不是你所想要的,对吗?……我知道我混得并不好。但是我愿意去做。有些毛病,我会努力去改的。如果没有享乐,你肯定会选择我的,对不?那我们就能过长厢厮守的日子…… 后面的我没有听完。那一刻,我想,我确实被打动了。 就着昏暗的灯光,我揽住他,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拍:卧夫,乖了。乖孩子。 他一把抱过手,作势要压上来,忽又翻过去睡着了。蜷缩着,抱紧膝盖,像极了孩子。 天蒙蒙亮。我发现自己从卧夫的怀抱里醒过来,吃惊不小。 昨晚我们都喝醉了。他点燃一枝烟:不过,笨笨,一夜无事。呵呵。 相安就好,相安就好。我准备起身。 不,笨笨,我昨晚说的都是真心话。卧夫将头倚在沙发上,一直朝后仰。 手机适时响起。是享乐。他告诉我大概还有个把月就能回家了。 我没有让卧夫送我。 两只手两只脚都不听使唤地一直走一直走。躺到床上去仍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天哪。这算哪门子感情?怎么就来得这么快?我是不是在变坏? 从此以后,卧夫来找我的次数就多了。 每回他在院子外面都是先敲敲窗。如果确定我在屋内就站到门门口。我开了门,让他进来。他也只是坐坐。偶尔带点水果或者糕点什么的。也有喝多的时候浑身带着酒气,说着酒话。把他搬到竹椅上躺一伙。要么睡个大半天。又精神抖擞地走了。 他不再跟上官宝来吃饭。也不再称呼我的名字。 我习惯了一个人过的日子。他在,也照样洗洗晒晒,没事就找来个木架搭个棚做点刺绣。有时停下,听他唠唠。也理解了这个飘泊在外的单身汉子的辛酸苦闷。 结婚周年纪念日。享乐终于回来了。 他做了桌丰盛的晚餐。约几个家伙来吃饭。 上官宝来了。卧夫也来了。还有柠檬。 柠檬挨卧夫坐得很近。甚至,都不能用“近”来形容。应该说,是粘乎。 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自顾地斟了不少酒喝。 享乐很高兴。走路都有些踉跄。上官宝和享乐相互扶着,击盆高歌《朋友》。 卧夫看出点端倪。端着杯子走过来:笨笨,享乐,我敬你们一杯。 我眼神迷离,只是抬眼看他。 他伸过手来抓住我的腕:来,笨笨,我干了,你随意。 欢声笑语喜庆得很。我插了油汀,送他们出门。 外面好冷。一阵凉意涌上来。我回过头看享乐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得香。蹲在门外翻江倒海,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朦胧的光下,手心里的小纸条扭扭地写着:16号晚上10点。你等我。 16号很快就来了。 我早早地吃过饭收拾了房子。替享乐打了热水泡脚。坐在窗前绣一片枕巾。 笨。享乐唤我。 我轻轻地点点头。 笨儿。享乐冒出句唱腔:不要那么辛苦了好不好。你又不赶着弄完。 嗯,享乐,就快好了呢。 笨儿,昨天看你吐得厉害。怎么回事? 没事呢,可能是喝多了点。你知道,我不能沾酒的。 笨儿,没事就早点睡吧。别弄太晚了。 我转过去看享乐。他举着本书在看,不时咂巴着嘴。 享乐,我想出去一伙。 笨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想吃东西了嘛。我撒娇。 是不是想吃点什么酸的辣的东西呀?享乐爬起来,走到我身后,轻轻地给我按肩和脖子。 啊,笨儿,是不是我们有小宝贝了? 呵,小样。什么人嘛。你以为呀。美得你。 那我出去买吧。你看天又黑又冷的。想吃点什么?糖葫芦?还是酸枣子? 酸枣粒。我摸摸享乐,发现手粗糙了不少。 好咧。我走啦。享乐披件棉袄,趿着双毛拖鞋,飞快地开了门又关上。 十点钟了,早些回。我打开窗户喊了一声。没有拴插销。 窗外人影一闪。又黑了下来。 很久。我贴着窗户听了伙。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十一点。享乐头顶着霜,把一大碗还冒热气的枸杞粥送到我手里:笨儿,快吃,还保温。回来的路上看见个老婆婆还没收摊,原来是等着卖完。我就全买回来了。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粥。眼泪水扑哧扑哧掉进碗里,和粥一块和着腾腾的热气。 我不知道卧夫怎么没有来。 也不知道卧夫最终怎么娶了柠檬。 他离开了报社。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可能,还离开了北京。 也许他是正确的吧。那末,我也祝他幸福。祝他和柠檬今后的日子真的如他所愿,长相厮守。 [本帖已被淡淡蓝蓝蓝于2006年12月18日14时22分28秒修改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