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香 

        世上有种东西，看似举无轻重，忽而又如泰山压顶。那是人人都有的东西：情绪。近期陆续读了心有余香的几篇文字，感觉无论那灵动的语言，还是他如水一样潺潺流过的思絮，事后总有一股余香。

    “我的记忆无法停滞，如果你认识我的话，你会从我的记忆中走出，我想，要是时间和地点错了，那一定就是步入我抽象的时空里了，可能会象漫画，我们随意可以变形一些曲线，来夸张梦的主题。”（心有余香《累到无力时》）

    某些疲劳或许人人都有，或者只是内容不同。每当我们觉得累的时候，是想容忍还是与人分担？作者选择了“累到无力时，心就这样散落于各处，写文字，登远山。”通过读他的字，我才明白，古今中人热衷于组合象形文字，原来是在释放什么负担。而我以前一直认为，舞文弄墨的人，一般只是心血来潮，习惯性地甚至病态十足地闹闹情绪。文字是一种有毒的媒体，写手其实是在排毒，即时享受解放后的悠逸。读者是受害者，尤其掩卷之后心有灵犀，那就是中毒了。心有余香声称“关于秋天的诗情我一直没打能好底色，这些年来，我的天空总在下雨。”因此，他阐述了恐怕是我们共同的意愿，尽管这种意愿若真的实现时，同样忍无可忍，“或有一天，我重新找回逝去的时光，我宁愿在雨中漫步，依偎遍地的青草，守着洪荒，过着牧童独有的日子。”

    喝酒，是为了写诗吗？喝完每杯60元的酒，如果为了偷偷写诗，而且是“写不值钱的诗”，难道“那样就失去了喝酒的意义”？我简直忘了自己是否这样说过，可能说过。其实即使真的这样说过或者想过，也仅仅是说说或者想想而已。人是远比其它动物喜欢思考的动物，大多是为某些感觉活着。如果得以制造出来感觉，尽管是60元一杯的酒，与朋友间的价值也难比拟。若是有诗因此成行，我可能还趁兴好好读一场呢。“我不会再为孤独轻易落泪。”这是令人无比欣慰的志向。大凡性情中人，在孤独面前总会显得脆弱，无论是宁愿享受孤独还企图排解孤独的时候。

    “心，在无力时，象出茧的蝴蝶一样，痛苦着，挣扎着，为那一次超脱的蜕变，置换一生的品性。
　　是孤单，在情绪中干涸。”

    这是一种超脱，超脱也是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我最初读的是心有余香的《今夜你不在》，发于西陆四十港聚会之际。他以流畅的语言，记叙了一个位于网络边缘的男性公民，对另外一番天地的茫然无知以及由此滋生的郁闷。科学技术的发达不仅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世人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质的变化。男主人公老许的妻子芙蓉，通过网络以文会友，归来之后，“老许发现芙蓉自打聚会回来有几个不同寻常的地方，芙蓉比往日变得好看了，人也变的随和了，就连做饭的时候也常常带着手机，而且常常会莫名其妙的打开回个短信。”   

        虽然老许对电脑几乎很陌生，但他仁厚且又通达，对芙蓉聚会归来之后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老许经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每每独自走到阳台上，打开窗子，去欣赏那秋意乍浓的风景，凉风习习，远处的山林已经被早来的清霜染炼出五彩缤纷的颜色。”尽管老许“对那些拥抱的故事总是心有酸意。”而且“关于拥抱的故事一直使老许胡思乱想了好多天。”通过心有余香《今夜你不在》这篇小说，我们看得出来作者对西陆四十港的聚会是个倍加关注的人，尽管不知什么原因他没参加。他把那一温馨的社会活动，甚至把些眼熟的版友有机地纳入故事情节里面，使他讲述的故事简直真假难辨，以他那不造作的语法娓娓道来，让人读的时候不仅有真实感而且有亲切感。我没想到心有余香的笔力如此老道。

    心有余香相继发的一篇《阿强》，把个“不单单不能讲话，而且还没有一只胳膊”的男主人公阿强，写得同样栩栩如生。我们如何面对弱势群体？通过《阿强》，我觉得这是我们不该忽略的问题。“神在界定人的命运时，不知道是不是公平，一些注定的事情总要在某些人的身上演绎着，虽然整个自然的规律是强者胜出，但对于弱者，谁来给予他们福音呢？”一个默默无闻，一个不计报酬，一个仅仅为了生存挣扎于社会最底层的“既聋又体残”的人，相信作者的感悟应该也对我们有所启迪：

    “好人阿强，他的心灵从没让世尘污染过，他仍旧身藏一个善良的本性，从容地在世人面前走过。如果每个人都心怀感恩，想想阿强所做的一切，那生者的和谐，在自然的世界上不就是统一了么。”

    阿强最后的悄然离去，尽管谁也不知道原因，作者因而感觉到的空旷，几乎让人身临其境──我们的心身即使完整，相形之下却又那般松散“人类的空虚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在心灵上完全演化成一体，所以，身边的一切永远都是别人的事物，没多少人会刻意仔细甄别，或抛却或遗忘罢了。”身边的一切永远都是别人的事物，诚然。

     应该说，心有余香的《那些日子》，让人领略到了一股沉重。我几乎听到了死亡的声音“该溶化的和该封冻的，在那交界的地方就那么沉寂下去了。”有人说过，死亡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我有点认同了。在广义上，更可怕的死亡应该不是肉体，而是一种寄托。“让我始终无法抬起头来微笑”的时候，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也许只剩下了文字勉强抚养我们，乃至相依为命。某些场景，恐怕只能感动自己：“那冰冷的泪水一直都在洒向片片纸张，秋风起兮，她们飞的更远，绕过所有的街道，如有幸被人拾起，那就是我失落的岁月。”心有余香在这里巧妙地使用了“有幸”二字，那是历经无奈与绝望之后的一丝幻觉，甚至是一种极度自私的幻觉。无论是“冰冷的泪水”还是“失落的岁月”，谁还有多大的力气承受这些？更多的人连自己的心事几乎都难以承受了，本还以为是为自己活着，忽然发现在被别人左右。其实，那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边连经的欢娱恐怕都将埋没，而且是被自己亲手埋没。

    “就象那夜月，在我离开湖边的时候与我同行，孤影相照，山的轮廓蜿曲清晰，我深闻那幽幽的草香，耳边又传来山寺里晚课罄鼓的轻音，便觉身离世尘，轻松了许多，那刻我才深获感知。”此言，几乎是在《那些日子》当中最亮丽的部分了，我不怎么相信天使，甚或根本就不相信。但是有人相信，似乎还遇到过什么什么天使。作者心有余香所流露的情绪，其实属于怀念，假如他“有幸”曾与他心目中的“天使”相遇，“有些事情总是让人去追忆，我不想让它们在时间的长河中先我老去，我站在那里，拼弃忧伤，来宽慰自己的想法。”尽管如此，尽管这样做苦苦的挣扎。记忆“在心深处成为一生的烙印，穿越了无数的日子伴我飞翔。”谁也无法怀疑这是一种富有，因为空气带有昨日的余韵，某种挽歌也能理解了， “没有人理解我的固执，成为秋天最后一道风景。”天使也许会哭，虽然天使渐近渐远。

    这是一畦别样感怀：“我驰骋于诺大一片疆土，种植自己的诗歌，想像一段音乐，因那委婉的句子而拨动旋律。”唯独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可以放下多少，已经流失多少，都珍藏了多少。也许双方都在寻找理由。 

                                                                                    完稿于2006-11-17-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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