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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经历的文革》
我出身于六七年,正好文革开始,七六年国家大事连连:三大领袖逝世、唐山大地震、粉碎四人帮、华主席当政,我正上小学二年级,昏胧中已是亲身体验文革的结束,当然对于我的父母哥姐,他们的经历却是深切而难忘的。
我的父母一解放就走出农村,投入到了火热的建设新中国的浪潮中(我的父亲四八年参加革命,也算是有为青年),大约在五十年代末,他们搬去了山西榆次市,双双在晋华纺织厂工作。
57、58、59,我的三个哥姐相继出生,正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城市里饿的人心贴肚皮,父母不得已把其中的俩个送回老家让我的大姨抚养(农村稍好一点),总算渡过了一劫。
不久文革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在大型企业多、军工企业多、重型企业多的山西省,造反、武斗、流血、夺权、是比较厉害的。就拿榆次市来讲,我家住在晋华纺织厂的平房宿舍,附近有一个电影院,门口堆着沙袋、架着机枪,我的母亲上班、我的姐姐上学,都从那枪口经过;晚上睡梦里不时有枪声响起,家里的窗户是用棉被蒙上的,孩子们是不会允许上房玩耍的——经常会有子弹飞过。
我的父亲那时任厂团委书记,树欲静而风不止——本不想参与政治斗争,因态度消极被划为保皇派,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每天在战栗中过着日子。风声紧时,聪明的他就跑回老家蛰伏几天,有一次返回时,不见了最好的朋友,他的妻子哭哭啼啼来到我家,述说丈夫已多天不见,自己只做噩梦——总梦见丈夫被幽禁在一个破地窖里暗无天日,我的父母也悸然;不久,果真在一个破地窖里里发现已死去多日。后来,我的母亲讲起此事,都感到诡怪难解,女人家又很害怕,后来把凡有该人的照片全剜了大窟窿,这些照片是我亲眼见到的。
我的母亲在生产一线多年累坏了身体(男干炼钢、女做纺织都不是人干的活,特别是那个大跃进不把人当人的时代),文革中就上夜班看晋华纺织厂的大门,那个大门现在已换成自动门,老门八十年代还在我是记得的——三米多高,漆成深红色,门上有大铁钉子,一个人轻易推不动,动起来却吱吱作响。
一个深夜,风声啸历,我的母亲一边看护俩岁的我,一边可能在打毛衣,外边红门紧闭,这边一个小战士(因武斗失控,厂子已被军管了)扛枪哈着气站着,忽然大门就吱吱开了,一帮人众蜂拥而入,蒙了士兵的头、下了士兵的枪,然后往里去了,我的母亲落荒而逃,扔了啼哭的我——在晚年后我的母亲想起那一幕依然后怕,她说我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就是那时吓出来。
我的哥姐们都没上出大学,一个高中、俩个小学,大姐16岁早早上了班,在新华书店卖书,好在她喜欢文学,后来自修了文科的中专、本科,现在刚从古交市政策研究室退休,我能同样喜欢文学和她有很大关系;我的二姐学习成绩极好,毕业时却赶上哪个上山下乡,扔了课本去一个山村推平车,倒也窝头吃的香、睡觉睡的好,体重长到120,失去了少女的婀娜身姿(还曾有一段战斗中的恋情,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姐夫),在恢复高考后却失去了学习再造的动力,去了一个邮电局的好单位,后又嫁了一个当时穷撩后来小成的复员军官,二姐不谈文学却衣食富足,也算生活中的一种荣幸吧。
我从小早颖,成绩极佳。小学(文革末)的印象一件是老主席仙逝,老师要求痛哭,心里却忖想:万岁万岁,就是长生不老,怎么能死呢?还有一次学校说厕所发现了反动标语,要查,让每个人写字对照,心灵是紧张的;再有那时游行多,最热闹的一次莫过于粉碎四人帮,约数万人聚在大礼堂前,旌旗如云、口号震天,我们小孩子也是很高兴的。
但经历的真正运动还是在89年,那是我大学毕业前,那次运动中我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还去了北京,政治是个复杂的事,年轻的我只是留下一段人生的过程在里边,别的不宜多说。
人生如涩,代代如此。
自己品味吧。
※※※※※※ 清风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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