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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坠落的美丽
雪,你知道从悬崖上坠落是怎样的感觉吗?
雪,我常常幻想自己从上面跳下去,我的紫色的衬衫在空气中猎猎作响,尖利的海风穿透我的灵魂,呼吸在身体里激荡犹如撒哈拉的飓风。
雪,我是不是很傻,但是你不能否认坠落的美丽。
我一直认为清是一个有着强烈的自杀倾向的男生,比如他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毫不掩饰思想的锋芒,如同烈阳下的虎刺,迷离地盛开,有着诡异的色彩和风姿。
我们常常一起坐在海边的悬崖上眺望大海,清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嘴角淡淡的微笑让我想起深夜里开放的蔷薇。别动,雪,你的头发上有一丝干草。他轻轻地伸手帮我拨掉。
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呢,清。
它的身上有夕阳的色彩,这种光彩是不应该坠落的。于是清温柔地握在手里,带回家,悄悄地枕在薄薄的枕头底下。
好多次我到清的家里,清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白色的棉布衬衫,蔷薇一样的微笑。
雪,我没事,黑暗可以让人平静,你不觉得吗,当深夜一切沉睡的时候,我们的思想就开始复活了。
我们并肩躺在清的阁楼上,夜空坠落点点的雨水,是星星的眼泪,它在阁楼的玻璃上敲打激人心魄的鼓点,模糊的蝶形花纹,无奈而伤感的流淌。
清转身过来看着我。雪,你要知道,我离不开你。
清的眼睛在我的双手间熠熠生辉。清,你会长大的,长大了你就会发现,原来人有时候可以变得很独立,独立得可以一个人顽强地生活下去,就象老鼠。我笑着,慢慢地说。就象地洞里的老鼠。
清悄无声息地直起身来,他又开始蜷缩进了黑暗的角落。声音开始在阁楼里蔓延。
雪,我不是老鼠,老鼠遗忘了一切,所以只能卑微地生活在地底,而我宁愿骄傲而痛苦地活在地面。
清,这个如同我弟弟一般的朋友,常常让我感觉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使他快乐,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出来和他分享。
(二)迷失
生活平淡而充实,只是当深夜一切开始沉睡的时候,常常想起清。
雪,你不觉得吗,当深夜一切都沉睡的时候,我们的思想就开始复活了。
哦,是的,清,现在,就现在,我的思想开始活过来了。
我记得清在车窗外的奔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真的是可以飞翔在风中的,阳光下折射心碎的光芒。还有清孩子气的举动,他喑哑的声音永远无法退出我的思绪,雪,回来!
我很想告诉清,我已经开始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了,我回不去。我常常在湖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路地走过去,买一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清每星期都给我写信,有时候几个字,有时候好几页。雪,我的成绩不好,心情也不好。雪,家里的小狗病了,我想它是想你了,和我一样。雪,又开始下雨了,房顶一直漏水,什么也止不住,就象时间的流逝,就象我要长大。
我不知道清为什么急切地想要长大,他几乎在所有的信中都透露他急迫的心情,写在各种各样的纸上。
我把这些信笺放在床头珍而重之,所有的室友都以为我已是名花有主。生活有时候会变的象压缩饼干,一口咬下去扑簌簌地落下粉尘。
后来的一个周末的晚上突然接到了清的电话,他的声音开始变的很有男人味,低音的时候仿佛在我的耳边坏坏地吹气,他喘着气向我问好,问我一切的生活的近况,行礼如仪透出成熟的魅力。我大笑着说,清,我想我一定认不出你了,你现在就象一个绅士。
清的气息在电话里很粗重,想来是贴着话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沉郁。
当然,雪,一年多了,我变了,我想你也变了。
雪,你觉得我的声音近吗?
我浅笑着说,清,你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就象你在我的身边一样。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大叫起来。清,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在这座城市!
为什么不呢,雪。
我在湖边的公园里见到了清,硬硬的头发,软软的白棉布衬衫,他已经长的比我高大。
我跳过去抱住他。清,你看上去就象是我的哥哥!
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12点的时候,辉来找我,为了刊物选稿的问题。他将我的小说削头去足,魄力大的很。绅士的交谈很快演变成了彼此的混战。
辉,我想我有权利选择不在你的刊物上发表文章。
可是,雪,你要知道,来稿并不多。
所以,辉,我不想用我的垃圾文章来填补你们可贵的隙缝。
雪,你得讲理。
我想辉当时一定是生气了,他坐在我的面前直直地凝视着我,仿佛谁的目光占了上风就可以在争论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清坐在我的身旁怒气冲冲,他好象随时要冲上去找辉决斗。
辉很疑惑地问我,这个小鬼是谁,我和他没什么过结吧。
清大叫起来,不准你冲雪大声嚷嚷!
辉摊着手,哈!雪,你的拥护者可真不少啊。
不可否认辉是一个很诱惑人的人,他在大学里战功卓著,换女朋友超过夏天换袜子的频率。他常常站在阳台上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他的眼睛深处感觉一种深蓝色的忧郁。
几天后我开始打算送清回去,他逃课出来的,这样不好。我送他去火车站。他只是沉默,我想时间已经教会了他很多的东西,包括沉默地保护自己。清在辉离去的那个晚上告诉我,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护,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他自己。我不知道如何和清解释,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清回去后突然减少了给我的来信,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想是我的错,我依旧不知道怎样可以使他快乐,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去和清分享。秋天的时候,我在湖边拾起红色的秋叶,寄给他,我只是希望他一切都好。
(三)瞬间
有时候生命注定的两个人的相逢会显露上帝的幽默,就象我和辉,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吵的不可开交。有时候两个人就象平行线上的两颗种子,明明感受对方的存在,却永远不可能相互触碰。
清走后,我依旧如常地经历我平静的生活。上课的时候我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紫红的天鹅绒窗帘,昏暗的角落有出众的冷气,我想它是和我一样偏爱天鹅绒的柔情。辉每每坐在第一排的过道旁边,他的紧身T恤勾勒致命的诱惑,很久之前我就诧异为什么教室里往往有小女生成群结队,后来我发现她们出现的比例和辉的出勤率成绝对的正比。
后来辉在前面冲我招手,他一笑,阳光就开始荡漾。我始终不能否认辉的魅力,犹如清不肯否认夕阳坠落的美丽。有一次,辉突然跑上来和我说,雪,我可不可以坐在你的旁边。我笑起来。
平安夜的那个晚上,辉拉我去酒吧,他说那里的迷醉和芬芳有疯狂的味道,结果他喝的烂醉,在吧台上直不起身来。他的醉眼迷离,让我想起深夜里盛开的霓虹。他把着我的肩,声音轻而坚定,他的话语模糊,但是我记得清楚,他说,雪,我喜欢你,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在上帝的面前,我们都是幼儿。
几年之后我想起来,我问自己如果当时我们不在酒吧,如果在任何一个清醒的地方,我是否会相信,是否会接受。但是无论如何设想,我说了,做了,伤害了,也受伤了。我说,辉,你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酒喝多了,醉话也多。
我浅浅地笑着,辉,我想你是醉了,你有后宫佳丽三千……
我看到辉猛然怔了,如果你被人骤然间打了一巴掌,你的思想会有瞬间的短路,我想辉当时就是如此的感受。
※※※※※※ 何事弄心舟,绮绮散愁痕。频频雁行去,悠悠鸿字还。 遥忆杏花远,痴梦笑颦时。盈盈含笑未,沧海可为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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