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5(正在连载)
5.羽蝶
庄姐,现在还应该叫庄柔,她并没有打算安葬自己的父亲,曾经的车王。她手里握着那枚银币,坐在阴暗低矮的窗前,仰望着微微泛红的天空。酒鬼父亲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故事,也从来没有透露过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幸好还有这枚银币,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去思念自己的过去,那些把她带到世上来的过去。
羽蝶和老五操办了庄柔父亲的丧事。
老五怀着对一个旧城车王无比的敬意,为他选了一块无字的石碑。如果,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谁,那又何必再多费心思去选词度句呢?
羽蝶更多的注意着蜷缩在窗前的庄柔,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庄柔。大家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如果不是出生在旧城,如果不是穷困所迫,如果不是被众神抛弃,谁又愿意早早的认识世界的黑暗,谁又会把这黑暗当作面包,慢慢咽下去滋养正在生长的身体。她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劝解庄柔,她只有坐在她的对面,讲自己的故事。庄柔是一个不知道过去的人,而她是一个有太多过去的人。
她的出生,被她的赌鬼妈妈蝶讲了无数遍。每次开头,她都要拿剪刀剪羽蝶的头发,口里恨恨的说,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老娘才杠了个金顶,你这个贱东西就做怪!我恨不得一剪刀剪死你。赌鬼妈妈讲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里透出的都是阴郁愤恨的神色。伴随着最后的一声“你”,羽蝶的一把头发落了一地。开始羽蝶吓得要死,大哭着到处逃。妈妈一手捏着她的胳膊,一手扬着剪刀,再哭,老娘戳死你。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
妈妈只要输了钱,就会回来剪她的头发,就会念起生她那天的一个金顶。如果不是羽蝶在肚子里顶破了羊水,妈妈手里刚摸的那张牌就不会掉在桌子上,如果那张牌没有掉在桌子上,妈妈就不会到手的金顶没了,更不会没了翻身的机会。因为那把牌后,妈妈不得不在十三街赌场的厕所里生了她。除了她的一个好姐妹羽帮助她生产,没有一个人理她,包括她的男人,羽蝶的父亲。唯一一个来喊她的男人,不过是提醒她场上欠的帐该还了。妈妈记得羽一边踢走那个男人,一边大声喊着,你有没有人性啊,你没看到她在生孩子吗?一边关上了厕所的木门。妈妈坐在血地里哭喊着,我不要这个怪种,我不要这个怪种。
羽蝶的脑子里已经印满了出生那日的情景:十三街赌场里灯光暗淡,人头攒动,有人疯狂的下注,有人痴呆的吸毒,令人窒息的烟雾缠绕着裸露的青筋,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有这样一心想她死的妈妈,羽蝶本来也不可能活在世上的。幸好羽是她妈妈的好姐妹,她把小小的羽蝶抱回了家。她的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叫老五。老五为什么叫老五,因为他的爸爸是一张床。羽在生下老五之前,有无数的男人。待到老五要出生时,她还不能给他找到一个爸爸。没有办法,她只好一个人跑到旧城的小诊所里待产。生产的那段时间,护士总是叫她5床的,5床的孩子打针了,5床的该交费了,5床的什么什么。她说正好,我儿子就叫老五吧。这床就是他爸爸了。老五是5床的儿子。
==================================
第四章:《生如夏花》4.庄柔
第六章:
※※※※※※
[爱你的享泽]文集
]文集
[本帖已被尹享泽于2006年10月26日21时2分47秒修改过]
[本帖已被尹享泽于2006年11月2日14时31分55秒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