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情人

－－文：尹享泽

    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威尼斯，印象中的威尼斯便是一只只别致的小艇穿行在城市之中，随处是岸，只要我高兴，我就可以不在水中漂流，我就可以脚踏实地的行走。
    我站在圣马可广场的南面，等待着天色的黯淡，等待着与我约定的那个人。他会不会来，对于我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有没有勇气来等待，就算这种等待不值得。
    月儿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威尼斯的夜也渐入佳境。波光鳞鳞的水面上万家灯火摇曳，专供游人乘坐的贡多拉在广场周围的水域荡漾，三五成群的蓝眼大鼻子在我身边走过。我，一个人，站在河边，等待。
    钟楼上的机械小人准点工作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初秋的夜已经很凉了。顺着河流，我慢慢的走着。真的证明我自己的勇气又如何？他不知在哪一个温暖的被窝里熟睡，而我却在微凉的秋夜里寻找回家的路。
    小姐，要坐船吗？
    一只贡多拉正在朝我招手，年轻的船夫用三种语言跟我打招呼，英语，韩语和日语。我笑着点了一下头，说，我是中国人。
    他居然用生硬的中文说，你好，我喜欢长城。
    在这样失意的夜里，遇到一个会讲中国的话的威尼斯小伙子，有点像天意。我跳到小船里，坐下来。他问我想去哪？我说，everywhere（任何地方）。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中国。
    坐在贡多拉里，我抱着自己的膝，有点冰凉又有点温暖。看着夜色中的教堂钟楼桥梁，听着划桨的声音，我的思绪在漂流，我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滚动。
    抬起头，天色渐亮。我还在贡多拉里，他已合衣睡着。船在水面上无意识的漂流。我突然很想笑，就这样多好，漂吧，漂吧，无目的的漂移，漂到随便哪个地方，让我自生自灭，直到无人记起。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个人记得我。那就是他，安东尼奥，一个威尼斯小伙子，一个威尼斯商人，他记得我还没有付他船钱。
    我上岸时，安东尼奥说，很高兴与你共度良宵。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挥挥手表示感谢。对于我，这并不是什么良宵，我不需要任何人与我一起。
    他大声说，如果再见，我们一定有缘。
    我大声说，外国人也信缘份么？
    他说，我相信。
    看着他的船远去，我转身走我自己的路。不会再遇上的，我不相信缘份了。
    又来到圣马可广场，没了等待的心情，认认真真的看起建筑物来。慢慢的又走到南面的小河边，我靠在柱子上稍作休息。突然一个年青人对我说：“你好，我喜欢长城。”
    我吃了一惊，原来是安东尼奥。如果他不说这句中文，我肯定不会认出他是谁，因为在我看来外国人都是一个样子的。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去喝一杯，咖啡。
    他说能够再次遇到你，我很高兴。我淡淡的问，为什么？他说，我相信我能再遇到你。果然遇到了。那夜看到你哭，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你知道吧，传说中威尼斯的水都是天上天使的眼泪，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是落入人间的天使，所以没有打扰你，只是让船静静的漂流，那时，我希望与你一起漂流，不管去哪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问他，你是在追我吗？
    他认真的点着头，我有点哭笑不得，可能这就是外国人的爱情方式吧。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拿出钱包，准备付我自己的咖啡钱。然后跟他说，谢谢你的错爱，我很快要回国了。
    安东尼奥说，我喜欢中国，我可以跟你去中国。
    我无奈的说，不，如果你去中国，那一定不是为了我。我不相信缘份，我不能接受异国情缘，因为我已经受过伤了。如果可以，我们做朋友吧。能在异国相识，也算是一种缘份了。
    安东尼奥说，好吧，晚上可以一起游船吗？夜晚的威尼斯很美丽。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没有言语，现在有点怕这个等字，为什么要等呢，在等的时间里变数太多。
    晚上，还是决定去赴这个约了。就算不喜欢也想当面说清，不想让任何人空等。在去的路上，却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冷淡的笑声里传达着一种歉意吧，还说请我吃饭什么的。伤害了别人又不想承认自己是凶手，我想他跟过去真的不同了。想起在德国一起读语言的日子，虽然艰难却因了他而坚持过来，现在在我一心向往的威尼斯却因了他而备感艰难。我挂了电话，想了一想，又按了红色的按键，还是关机吧。来时想见到他的迫切心情，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不恨他但不表示我原谅了他。
    安东尼奥划着船过来，不早也不晚，是个守时的家伙，我也是。
    换了一种心情，威尼斯的夜景倒也跟我的想像相吻和了。安东尼奥说，前面就是叹息桥了。我说，听说在叹息桥下和自己最爱的人拥吻，就会获得永恒的爱情，是真的吗？安东尼奥说，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一起试一下吧。
    我看着他，幽蓝的眼睛，淡黄的头发，月光下的他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叹息桥就在眼前，我们试一下吧。不管相不相信，任何事总要试过才知道的。即使没有一个王子公主的结局，我们也能够做一对浪漫的威尼斯情人，哪怕这永恒的爱情只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