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的剑》
--文:尹享泽
☆引子☆
清晨,微雾,湿漉的空气轻盈的弥漫。
“啊!!!”
平少岸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到花园里,还不忘吟一首艳词,“雪云散尽,放晓晴庭院。杨柳于人便青眼。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实在是不愧他自封的风流书生的雅号。
他的好兄弟幽多花早就抱着酒坛子坐在忘忧亭里开始他每天必行的三饮之一的晨饮了。幽多花端着坛子看了一眼平少岸,瞧他一副慵懒愜意春风得意的衰人像,心知他昨夜一定又逢到了一位红颜知已,不等平少岸吟完,就诚诚恳恳的劝道:“平少,你也悠着点,小心精尽人亡啊!
平少岸瞟了一眼这个酒鬼,“臭嘴没好话,不听不听。”接着他鼻子轻轻一动,惊叫道“唉呀,你怎么弄到我的秋吟,快说!思思啊!”
幽多花笑道:“呵呵,这就是秋吟啊,味道一般般嘛。还不够我濑口的呢!一大早思思就送了一碟清粥,叫我怎么吃得下!我只好自己动手四处找寻,终于让我在老梅树下发现了它,还剩一点点,你试试?”
平少岸怒道:“我试个屁,你到底懂不懂喝酒啊!秋吟要等到桂子飘香之时,邀一二知已,挑一上弦月夜,燃一炉清香,用黄玉小杯浅酌,再传吟几首秋意浓浓的诗,那才合着酒的韵味。像你这样喝法,简直是暴殄天物!”
幽多花哈哈大笑,你不喝,那我把坛子都舔干净了!他最喜欢捉弄的就是平少岸了,明明是个小流氓出身,还要装得像个文人墨客,真是假的可以。不过,平少也有平少的本事,不然他怎么会一夜暴富,有了这么漂亮的宅子有了那么风骚的女人。不过多花也没吃亏,反正他跟平少是铁哥们,平少的就是他的!当然不包括平少的女人,当然他也不稀罕。
思思一路小跑的赶进花园,气喘吁吁的问:“平少,有何吩咐?”
平少岸甩一甩衣袖,算了,没事了。给我准备早餐吧。
哈哈哈!!!
幽多花笑死,他可是牢牢记得以前哥俩一个阴沟里掏半拉馒头的惨像,现在却能叫美丽的侍女准备早餐起床就有好酒喝出门就有阿谀奉承的脸侍候,实在是运气啊运气!
一.烟笼寒水月笼纱
五月初五,宜婚娶上梁,栽种牧养,理发出行。
这一天正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钟氏家族的少主人跟移花宫小宫主联姻的大喜日子。暮钟山庄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灯结彩,广发喜贴。整个山庄喜气洋洋,除了少主人钟肯本人。
钟肯本来早就计划好了逃婚,可惜父亲大人看管太严,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只好盘桓到今天。听着门外人声嘈杂,估计是要去迎亲了,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钟肯换了一身衣服从后窗跳了出去,混在随从之中往外走。
山庄的大管家五爷好不容易准备停当,戴彩的大白马也牵了出来,还不见二管家领着少主人出来。不会出事了吧!果然只见二管家满头大汗的跑来说:“少主人跑了。”
大管家忙说:“啊!快,快通报老爷啊!”
暮钟山庄第十八代主人钟三立把这个儿子恨着直咬牙,可又没办法!虽说暮钟山庄有两把刷子,可移花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又没第二个儿子送上门去,怎么办啊?
大管家五爷在一旁说道:“老爷,为今之计,只好用个李代桃僵的办法了。反正移花宫主也没见过少主人,不妨一试了。”钟三立说道:“你以为我没想到啊。可是到哪找这么个现成年纪相仿的人呢?”五爷说道:“难道老爷不记得那个平少了吗?怎么说也是个有身份有礼数的人,移花宫不会怀疑的。”
钟三立点点头,也只有这么办了。
平少岸早就听说移花宫美女如云,这次正好可以开开眼界,装模做样的推辞了一下,就乐滋滋的带着迎亲队伍去飘花谷接新娘子。
哪知一进门就遇上了三大难题。
第一题是对二副对子,每一进的门廊上都只有半个对子,另半个空着。平少岸心想好说,提笔就写,轻轻巧巧就过了关。
“眉黛春生杨柳绿
玉楼人映杏花经”
“碧岸雨收莺语暖
蓝田玉暖玉生香。”
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顺便还摆了个帅得不得了的造型,眩了一下自己的手上工夫,立刻收获了众多宫女们的轻声赞语。平少真是爽啊!
第二题是吹笛子。幽多花混在迎亲队伍里要笑倒了,平少哪会吹笛子,他只会吹牛皮啊!看他怎么混过去!却只见平少岸有模有样的拿着笛子放到嘴边,美妙的音乐响起。悠扬的笛声悦耳怡人,帅气的平少衣袂飘飘,又放倒一群宫女。幽多花张着嘴傻了眼,不佩服平少是不行的,连这都能蒙出来!
第三题便是闯移花阵了。
移花宫左使月迷早就对平少大加赏识,悄悄对平少说:“姑爷只需从移花阵的左门冲入,直往北门便行了。不要太费力,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平少岸心里乐开了花,连说好好好,多谢姐姐指点。月迷一听他叫自己姐姐,脸上先红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幽多花见此情景更是要晕倒了,平少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好的运气啊!
三大试题过后,平少岸安安稳稳的坐在大殿里等大宫主的接见,心想大宫主一定会有一大堆话交待,早就在脸上摆好恭顺贤良的谦卑神色。谁知双方见过后,大宫主花想容只有一句话:“我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女孩,我不想听到任何对她不满的话语,只要有一丝一毫传进我耳朵,你要么自绝于移花宫,要么满门立斩杀无赦!”平少岸一边唯唯喏喏,一边啧舌心说――这个女子专横狠毒,怪不得一把年纪还是个老处女!花想容让月迷去请小宫主,又说了一句话:“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对你过目不忘。我妹妹有什么差迟,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平少岸心想好苦,你哪知道我是个冒牌货啊,三立这个老鬼害死我了!
终于等到了洞房花烛夜,心猿意马的平少岸要冲进新房,五爷一把拉住他说:“平少,这可是我们少主人的老婆,你可不能有丝毫非份之想轻薄之意。”平少岸说:“结了夫妻不行夫妻之事,三天回门怎么交待嘛!五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负责的。”五爷一急骂道:“负你妈的责,我去告诉老爷。”平少嘿嘿一笑,双指轻拂点中五爷的穴道,说道:“你睡会儿吧。”
平少岸推开门,却看到床上没人!咦,新娘子去哪儿啦?正疑惑间,脖子上一凉,平少岸转头看到新娘子拿着一把剑架着自己的脖子。平少岸说:“娘子,有话好说啊。”新娘子杏眼圆睁,娇声喝道:“你放老实点。我是决不会跟你洞房的,别作梦了!”平少岸摸到桌边坐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我决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新娘子奇道:“什么朋友妻啊?”平少岸笑道:“别装了,你跟叶梧兄的事,我可都是知道了!我是来帮你的。”新娘子说:“叶梧在哪?”平少岸说道:“稍安勿燥,他等下就会到,带你远走高飞。”
“唉呀,坏了,坏了!”新娘子丢下剑说,“我们小宫主去找他去了!”
平少岸跳了起来说道:“什么?你不是小宫主?”
新娘子点点头说:“是啊。小宫主昨天晚上就落跑了。大宫主让我在这里冒充小宫主,还说走漏风声,便满门立斩杀无赦。”
幽多花躲在床下本来想看看平少怎么度过千金春宵,谁知却听到这个天大的秘密,不由对那大宫主心生好奇:好厉害的女人,我喜欢!
二。白日依山尽,缘份入海流
风吹影动。
平少岸推开窗,不用打什么信号了。叶梧已经急速飞出丈把远,看来他是知道小宫主的下落了。平少岸回头看了一眼小宫主的侍女芽儿,白白嫩嫩的,长得也标致,凑和一晚上好了。
平少岸一步一步向芽儿逼近。
芽儿一步一步的退到床边,一会儿后悔刚才怎么把剑给扔了,一会儿后悔早先怎么没把功夫练好了,杏眼一瞬间就胀满了泪水。幽多花偷眼一看,一阵心酸,“呼”的一下从床下钻出来,冲着平少大喝一声:“你这个禽兽!”平少岸甩了甩头发,无辜至极的说:“我没干什么啊?我只是想走近点,好跟芽儿妹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钟三立那个老鬼啊!他也是个人精,我怕他早晚会知道芽儿是冒充的,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幽多花说:“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想来的。要找就去找移花宫主啊!”平少岸说:“怎么说你好呢,人头猪脑!三立要是敢去找大宫主,还要我冒充什么少主人啊!”芽儿擦干泪说:“原来你也是假的啊!我说姑爷怎么那好,会帮小宫主私奔!”这下子大家都扯平了。芽儿松了一口气,如果平少敢动她一根汗毛,她就到移花宫告状,看大宫主怎么收拾你们。
平少岸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互不揭发,大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稳住三立,芽儿就去稳住花想容,幽多花快去老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叶梧。咱们好歹也想个法子来,把事情和平解决了,不然死上个把人事小,怕是两个江湖泰斗斗得一死一伤,还有有心人乘混水起势,一朝坐大可就不妙了!”幽多花点点头,问道:“你说的是谁啊?”平少岸说:“猪!我问你暮钟山庄有名有势,移花宫有头有脸,为什么逆着小辈的心意硬要搞联姻呢?”芽儿说:“是呀!大宫主本来最疼小宫主,可是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小宫主顺了她的意,结果小宫主只好跑了。”平少岸说:“对嘛,一定有问题。”幽多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对什么对?我看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平少岸心里大笑,我不知道我不说,哪像你这个笨蛋,不知道还到处问!笨死!
叶梧匆匆赶到老地方,除了满地落叶,看不到小宫主的一毛一发!叶梧不由担心起来,小宫主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他又仔细的四处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只好假设小宫主还没有赶到,只好找个位置自己坐下等。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消息,叶梧的心都要碎了。幽多花也陪着挨了三天三夜,虽然他是三餐酒照灌,但是他的心也要碎了,因为平少岸抛下他陪着芽儿回娘家了!
还有一个心碎的人就是钟肯。钟肯在人群中艰难的跋涉,在闹市里狼狈的穿行,只因为他没有带上最有用的银子,他只好饿着肚子默默忍受飘零的感伤!当他的衣服一天一天失去光鲜,当他的面容一天一天堆积尘垢,当他的精神一天一天接近颓丧,他终天获得了好心人施舍的一只小小的馒头。他和着眼泪咽下这只馒头,打心眼里告诉自己以后要做一个最有善心的有钱人。
就在钟肯下定决心的那一刹,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简直是太迷人了。他嗅着香气来到东墙根,唉呀!一顺溜的狗肉铺,天上明月皎皎,地上香气如云。钟肯找了个角落蹲下,好好嗅嗅吧,肚子!
唯一没有心碎的人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宫主花小沐。她本来就很少出门,以前不管上哪都有芽儿领着,所以路痴的毛病迟迟没有暴露。这次乘黑出逃,走得匆忙,地图也忘了带,所以迷了路是很正常的事。
她走啊走啊走了几天,老也走不到老地方。花小沐这才急了,怎么办啊?幸好她还是很聪明的,想起叶梧最喜欢吃狗肉了,于是她一路问到东墙根的狗肉一条街。虽然她对狗肉没什么兴趣,可是一想到那个爱吃狗肉的人,她就精神百倍。
可惜心上人没看到,倒引出一堆老少不等的色狼,一双双狼眼放射着比闪电还犀利的绿光。花小沐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心里直嘀咕,小沐啊小沐,你为什么乔装个男人也那么帅呢!天生丽质难自弃,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啊!
花小沐正思量着,一个醉眼惺松的大汉甩着一肚子的黑皮呵呵傻笑着冲花小沐冲过来,嘴里还喷着臭气说:“小哥,来,一起喝杯酒!这里的香肉大大的好呀!”花小沐一边心说好恶心,一边往前走,理会这种人真是有失身份!那大汉还不依不饶,一只油腻的手就往她肩上搭过去:“小哥,别怕羞啊!瞧你脸蛋子红红的,难不成你是个女的!”花小沐一个箭步滑开,手里捏了三枚梨花镖,口里喝道:“走开了,脏死了!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那大汉白眼一翻,怒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金弹弓乱三爷怕过谁!跟我斗狠,门都没有!”
花小沐到底没出过门,心里还是有点怕伤着人了,发镖之前说:“那你看好了,我的镖来了!”
乱三爷一叉腰,说道:“你倒是来呀!”
花小沐三镖飞出,将乱三爷头顶的几根杂毛削了个干净!呀,乱三爷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喊起来:“阴阳鬼使!弟兄们操家伙,剁了他!”顷刻间杀出百把号人,手持兵器,玩命似的冲来。唉呀,逃命呀!花小沐左躲右闪,虽然她现在尚可自保,可是她的头脑再不清醒找不到出路,她怕是会变做一堆肉酱!花小沐心说,还是一堆帅得不得了的肉酱呢!
钟肯第一次看到这么拽的年轻人,简直是偶像!偶像有难,粉丝一定要帮!钟肯窜进去,拉着花小沐的手往外飞!一边说道:“兄弟跟我走!”花小沐正愁找不到路呢,这下有了向导,还是一个把自己当兄弟的傻小子!呵呵,江湖就是好玩啊!早知道就不听姐姐的话,早早出来闯荡了!
三.乱葬岗上狗肉香,把酒谑笑江湖险
钟肯带着花小沐一路狂飞,远远看到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两人赶快停下来,悄悄的藏在一个小土坡的背后。花小沐抽回自己的手说:“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钟肯说:“我叫钟肯。”啊?!花小沐再仔细的看看了他,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应该不会是暮钟山庄的少主人钟肯吧!一定不会是他。早听芽儿说过天下同名同姓的多得很,光移花宫里就有五个燕舞呢!为了区分她们,只好前面加个定语,比如紫竹院的就叫紫竹燕舞,飘香阁的就叫飘香燕舞什么的。花小沐正想的出神,钟肯轻轻碰碰她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啊?”花小沐说:“我叫叶小沐。我哥叫叶梧,你认不认识啊?”钟肯摇摇头。
“咕噜,咕噜,咕噜噜。”
花小沐问:“是不是你的肚子在叫啊?”钟肯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是很饿,可是我的肚子没叫!”花小沐要晕,这家伙说话好啰嗦。
“咕噜,咕噜,咕噜噜。”
其实这是火上的大锅发出的声音。只见一个中年人拿着勺子走近那个锅,揭开盖子,轻轻一搅――哇!狗肉的迷人香气夺锅而出。钟肯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花小沐掩嘴偷笑。
那中年人一下子出现在两人面前说:“想吃吧,想吃就出来吧!”
“好。”花小沐一下子跳了出来,“大叔你早点邀请我们嘛,害我蹲那么久,腿都麻了!”
中年人诡异的笑了一声,说:“谁让你们先到白婆婆家呢?我怕白婆婆说我抢她的客人。”
钟肯不知这人是正是邪是好是坏,本来想拉住小沐让他别那么冲动,谁知她窜出去的速度比兔子还快,也不知是自己饿了,还是小沐饿了!现在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
花小沐笑眯眯的说:“哪里有白婆婆啊,我怎么没看到?”中年人拿眼神瞟了瞟他们藏身的土坡,两根惨白的大腿骨阴森森的摊在土里。“妈呀!”花小沐吓得一个转身冲到篝火旁。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钟肯有点不解的看了看小沐,怎么偶像怕这个,哪里像个男子汉?
花小沐拿勺子搅了搅汤,锅里泛起可爱的小油花,唉呀,好诱人!花小沐说:“大叔,来一碗香肉让我压压惊了!”中年人坐到小沐身边说:“有香肉啊!”花小沐奇怪的说:“有香肉,就来一碗嘛!我给你金子,我有很多的金子!”花小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叶子。钟肯的眼都看花了,这个偶像真是蠢得死,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刚才随随便便就得罪一百多人,现在随随便便就显露财富,看来命不久矣!我得想个办法离开他才行。
中年人的眼都绿了,说道:“我有香肉,你有金叶子,可惜我们都没有碗啊。”他接着仰首望天说:“老天,快点下碗吧!”
啊?!钟肯和花小沐也抬头看天,星空万里,看不出任何会下碗的迹像!钟肯突然觉得自己好倒霉,怎么会遇上一群傻子加疯子加呆子呢!
各位看官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位中年人是谁?他是就江湖上大名鼎鼎威风八面的第一砧板――杨光,想想看任你什么东西上了砧板有过好下场!剁你算轻的,拍拍削削掐掐才难受呢!
花小沐突然欣喜的叫起来:“呀!碗啊!”她立刻伸出手去接。可惜,这些碗都认主人的,快到面前就会转弯,全都落入杨光的魔掌之中!钟肯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武功!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吸星大法吧!杨光手起勺落,不多不少正满碗,随手一抛,不泼不洒不偏不倚围着火堆刚刚摆好。钟肯悄悄一数,八只碗,两只金的,两只银的,两只铜的,两只碧玉的,看起来都不像假的,真不知道这伙人什么来头?
花小沐伸出手就要端起一碗,杨光的大勺子一下子横在她面前说:“有说给你吗?”花小沐把手上的金叶子一抛,说:“我给钱啊!这顿我请了!”杨光说:“你想请,怕还没这资格呢!”杨光正说着,从远处施施然走来一位玉树临风的青衣帅哥,手里还摇着一把扇子。他一走过来就说:“砧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没有我大勺也做出一锅这么上等的香肉汤,看来我这个前辈要下岗了。”杨光哼了一声说:“别在那没大没小!给你一点阳光,就烂成这副德性!”大勺嘿嘿一笑转而问花小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花小沐摇摇头,大勺说:“我们就是砧板,菜刀,汤勺,碗筷,风箱,干柴,烈火和厨子,人称厨房八大怪!怕了吧!”花小沐撇撇嘴说:“有什么好怕的,我从来不下厨!”
“嘻嘻,嘻嘻,嘻嘻。”银铃般的笑声中飘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一双如水明眸盯上你,就像秋日一般先暖后凉,时间再久一点便是到了深夜,你还得再加一床被子才行。花小沐被她一眼看出一身寒颤,钟肯也只觉地底的凉气如风袭来,两个人不由悄悄的握住了手。
大勺笑嘻嘻的说:“宛妹越发美丽了,你看大勺我是不是也更加英俊了,应该跟你更相配了。”宛清浅浅一笑说:“厨子这是闹得哪门子的鬼啊,急巴巴的把我叫来,大伙都还没到呢!”大勺忙说:“我不是先来了吗。”宛清说:“你算大伙吗?你只是一只破大勺。”大勺心碎成了十八瓣,她还是像五年前一样没心没肝!枉他为了她,好好的江南第一首富不做,跑来加入这个稀奇古怪的厨房八大怪。
花小沐悄悄的问钟肯:“我们要不要溜啊,这些人看起来怪怪的。”钟肯心想你总算看出来,还不算蠢嘛。
杨光对花小沐说:“想走,没门!我们今天在这里商量重大秘密,怎么能留你们两个活口呢!”
花小沐急道:“你们八个怪物还没到齐,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杨光说:“你听你听,时间子时,人物八大怪,事件重大秘密,你还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当我们是白痴啊!”
宛清走过来坐到花小沐身边,细声细气的说:“小妹妹,别怕,我们就算要料理你们,也要请你喝过汤才做!来,给你看看我这只碗,这可是宫里的宝贝哦,保证你没见过哈。”花小沐心想碗我们移花宫多的是,没见过才怪。宛清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碗,晶莹透亮,碗身的纹路如水般游动,杨光倒了一勺汤进去,那碗竟然闪闪发光,像夜明珠一样。
哇!钟肯一听宛清的话,触电似的松开小沐的手,好像这位兄弟看起来真的很像女的。花小沐一听宛清的话,脸腾的一下红了,差点就想拿出梨花镖甩一把。两个年轻人各怀心事时,又有四个人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袭黑色宫纱的风箱,看她大大的眼仁骨碌碌的在眼眶里转得快活,就知她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是双生兄弟干柴和烈火,身材一般的高大威猛,样貌一样的普通平凡,就像二颗石子,丢进人海绝对找不出来。最后这位可是相貌出众的让人印象深刻,一只大鼻子异峰突起,害得两只眼睛想偷偷互瞟一下都不可能!他就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菜刀,不出声的时候只听得到他磨刀的声音,出声的时候就只听得到血如小溪般流淌的声音。
七人落座,只听得到汤的沸腾声,火的跳跃声和夜风的经过声。花小沐本来还觉得很好玩,现在却觉得很可怕,人越多,诡异的气氛越浓重,她的手心已经凉出大把的汗。钟肯也很害怕,但他也很好奇,厨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秘密是个什么秘密?
四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清脆的女声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响起。随着一声轻叹,那幽怨的余音,缓缓慢慢的在众人的耳际回绕,再延着耳廓蛇行入耳膜。
花小沐的功力最浅,只觉得一阵头晕,第一个扑倒在地上。钟肯想要伸手去拉她,自己也支持不住。
杨光大声喝道:“什么人,有种的出来。不要像个娘们一样。”
大勺一边运功抵挡,一边不忘挑杨光的语病:“大哥,她就是个娘们啊。本来就没种的。”
风箱冲宛清一眨眼,两个人如流星般投射入林中。干柴和烈火也跟着扑上去。
菜刀凝神望着林中,心中默数三声,以他们四个人的能力应该能迅速结束战斗的。可这四个人没有一个回来,好像那林子是一个黑洞,把人生生吸进去,无声无息。
剩下的三个人全都冲入林中。
借着月光,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风箱,宛清,干柴,烈火围站在这个人的身边。七个人都没有说话。
杨光俯身去检查地上的人。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无残疾,无明显印记。身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估计是让什么内家高手给震死的。
大勺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他一边摇亮了火折子,一边说:“看一下,这个人是谁?”他用手去那人脸上轻轻一撕,拉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看到这人的本来面目,七个人全都吓了一跳。
鬼王,又见鬼王,可惜的是这个鬼王真的去做阴间的鬼王了。
江湖上人见人怕的鬼王居然死在不知名的小林子里。
杨光、菜刀和大勺看着站在对面的四个人,目光里都是疑问。
风箱说:“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杨光又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鬼王的身体,越查越心惊。他额上大滴的汗落下来:“这个尸体不管放在哪里,都能看出来,杀他的凶手就是我们八个。从受伤的力度可以看出,我们每一个人都给了他可怕的一击。而这一击都是我们各自的绝学。也许江湖人都会这么想,也只有我们八个联手,才可以打死鬼王。”
宛清说:“怎么可能,我们为什么要杀鬼王?”
菜刀说:“别人想嫁祸给我们,还要什么理由啊?”
烈火说:“那我们还是快跑吧,反正又没人知道我们今天在这里聚会。”
干柴一边转头,一边说:“还有两个小鬼知道啊。干脆把他们给干掉。”
七个人的目光全都望着林外,那里的篝火旁还趴着钟肯和花小沐两个人呢。
“哈!哈!哈!这就是曾经威震江湖的厨房八大怪吗?怎么变的这么胆小如鼠!真是让我觉得好笑啊好笑啊!”七个人的头上盘旋着一个清脆的女声。
杨光说:“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何不现身一见。”
那隐身的女子说:“我本来想跟大家见面的,可是现在觉得你们不配跟我见面,我的高姓大名就更不会告诉你们这帮胆小鬼了!哈!哈!哈!我走了。”
“想去哪里啊,当我厨子好欺负是不!”随着一声暴喝,“扑”的一声,一个身影从七个人的头顶上落到地上!
“哎哟,我的腰啊!”地上的黑衣人一手托着腰,麻利的站起来。这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大家怎么都不相信刚才用西域迷魂魔音震住他们的,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她哪来的那么高的功力?
厨子扭着她的手腕说:“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放手啦,痛死了!死厨子!烂厨子!没人要的厨子!做饭十分不好吃的厨子!”黑衣女子一通臭骂。
杨光说:“大哥,放手吧,她跑不了的。刚才那个人不是她。”
黑衣女子蹦到杨光身边说:“好砧板,我早知道你最聪明了!”
杨光说:“看你那么差的身手,也知道不是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半夜三更的跑出来玩什么,家里人不担心吗?”
黑衣女子豆大的眼泪涌出来:“我没有家,我爹妈都不要我了。我好伤心啊。”
八个人看着她哭。她哭了几声见没人理,又笑起来:“我的高姓大名只告诉砧板一个人。我叫尹子,不是地上影子的那个影子,是没有人的伊字旁边的那个尹子。我就是没有人要的那个尹子。”
菜刀说:“这个尹子讲话乱七八糟的,怕是病的不轻。”
尹子说:“你才病了呢。我好的很。我早知道地上的那个伯伯死了,你们还摸来摸去的找什么呢,他身上的东西早让别人摸去了。”
“你说什么?”厨子又抓住尹子的手,“他身上的什么东西被拿走了?”
尹子一边挣扎一边说:“我才不告诉你,让你们都冤枉死好了!”
杨光说:“好了好了,好尹子你告诉我们,我请你吃香肉喝香汤。”
尹子说:“可是我没有碗啊?”
宛清心想这丫头可真是鬼,她可能一直都藏在我们身边,我们都没发现。她笑着走过去说:“尹子好姑娘,姑姑送你一只吧。”
好啊好啊,尹子跟着杨光和宛清往林外走。
干柴对烈火说:“我们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烧了吧,一了百了。”
菜刀说:“不能烧,这一烧可真是说不清了。鬼王殿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们功力再高,也禁不起那么多高手围攻。何况鬼王并不是我们杀的,应该把他的尸体的留着,有时对我们不利的,对真正的凶手也不利。”
风箱说:“这么说来,有人学会了我们八个人的绝技,那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真是不明白,我们八个人一向行事低调,怎么会有这个对头人啊?”
厨子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鬼王身上的东西不见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估计这东西比鬼王的死更可怕。”
风箱说:“我早说不玩江湖了,大哥你还飞鸽传书叫我来吃什么鬼香肉!”
厨子有点惊谔:“我没有啊!我是收到杨光的信才来的!路上遇到两个笨蛋打架,我看了一完儿才来晚了的。”
不会吧,诡异的气氛再度笼罩在厨房八大怪身上。
厨房八大怪神情凝重的坐在火边,钟肯和花小沐被点了睡穴,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尹子乐呵呵的吃着香肉:“大家怎么不吃啊,好好吃啊,杨光大叔的手艺就是不平常啊!”
宛清拍拍尹子的肩膀:“慢慢吃,大伙可都等着你讲故事尼。”
“好”,尹子拿袖子撸了一把嘴边的油,“我现在开始讲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生的,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天天厨房书房来回跑。那真是烦死了。我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啊,还不如早早学着做饭,以后当个好婆娘。我娘就说,我偏要她读书,我就要跟你对着干!真是可怜我啊,那么大的家都没个藏身处,老是被我娘拎出来读书,一会儿又被我爹拎去学做饭。”尹子正在感怀身世。
干柴烈火一齐跳出来:“姑奶奶,快讲正题吧,都火烧眉毛了!再那么罗索,我们就把你扔到锅子里煮了。”
尹子吐词清晰的连声说:“我一直住在林子里。某天,一男一女扛着躺地上的伯伯逃到林子里,一大堆人冲进来把他们砍的稀巴烂。砍完了,一个婆婆把伯伯身上的一个牌子拿走了。婆婆走了,来了一个美貌姑姑,抱着伯伯哭。哭完。天黑了,杨光就来了,大伙都来了。故事完了。”
厨子问:“你看清,那是个什么牌子了吗?”
尹子摇头。
宛清问:“那婆婆长什么样?”
尹子摇头。
菜刀问:“今天晚上来的是那个美貌姑姑吗?”
尹子摇头。
干柴烈火又一齐跳出来:“老摇头干什么?想清楚了再摇!再乱摇,我们就把你扔到锅子里煮了。”
尹子不说话,眼泪滚了一脸。
杨光心想这个尹子有古怪,西域迷魂魔音那么厉害,她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他对厨子说:“大哥,我看这次有人想陷害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厨子说:“现在只能先从鬼王入手,鬼王死了,鬼王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那个牌子很重要的话,他们一定会追查下来的。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先去鬼王殿打探消息。风箱,你把鬼王的尸体放到你的寒玉洞里保存,我相信他身上一定还有疑点,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
宛清说:“我陪箱子一起吧。”
厨子说:“不行。你跟杨光一组陪着小尹子,干柴、烈火和风箱一组去寒玉洞,我和菜刀大勺一组去鬼王殿。半个月后,在大勺的东坡马庄会合。大家都要小心。”
风箱说:“那两个小鬼怎么办?”
钟肯和花小沐人事不知的睡在地上。
厨子说:“扔这里吧。别人嫁祸我们,我们留着他们当线索,是祸是福,各安天命吧。”
杨光说:“呵呵,老鼠药老鼠药,吃了跑不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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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呵呵,请推荐不要推这个。偶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续完,边玩边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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