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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给荷花回贴中说:只在电视电影中看过警察的神勇表现,现实生活中,对警察这行较为陌生. 我说的陌生不是说不熟悉,我家住在派出所楼上,和片警想不认识也很困难.而且为了减少开碟社经常遭钓鱼者骚扰,还刻意结识了两位警察. 其中一人是颇有背景的N队长,请他吃过饭,塞过红包,当他半推半就将红包放入口袋时,拍着胸脯说: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如果有人找碟社麻烦,你便说是我表弟,保你没事儿. 我这人不太喜欢刻意维护和讨好谁.也很少介绍自己,我也没有突出的业绩和经历.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我所在单位四处游动,和妻子长期分居,工资待遇也不是很高,自我感觉还不如那些可与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的民工.经常自嘲地称自己是流浪者,或直接说自己是民工. 有一段时间,我打定主意放弃那份在山区四处漂泊的工作,我家有一间地点较偏的小门市,做点小生意还可以.也就是那两年,我和警察打过些交道,感觉不是很好. 我开过一家规模较小的音像社.很清闲,只是容易被警察查抄.我通过一些熟人向警察靠拢.当我再次被钓鱼者请到警局报了N队长大名,别说,真管用,两位在音像社潜伏了很长时间的秘探,对我特别客气,将我请入单间,赐坐看茶.然后打开手机,给那位N队长挂了个电话. 结果令钓鱼者大为震怒,事先收了我两千元红包的N队长说他不认识我.两位令我上钩的警员撸起袖子,揪住我脖领子,将我塞入另一房间. 这是巡警队的审讯室,房子较为宽绰,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位穿制服的警察,他们表情严肃,一位警员提问,另一位手握钢笔在厚本上刷刷刷写着审讯记录. 里面有一个大笼子,我被塞进笼子里,与三位贩卖黄碟的女人关在一起. 我们同病相怜.我租碟,她们卖碟,结果一起进了巡警队, 认打认罚,由你选择.虽然,我连续被抓五次,仍然弄不明白警察编制.前两次扫黄的是派出所片警,由于片警和我的一些朋友很熟,象征性罚500元结案了事. 为了表示对片警的法外开恩的感谢,免不了要请上一桌,一来二去,和片警混熟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放鱼饵来这里下钩. 接下来,是刑警队,他们出马,声势浩荡,两辆警车,六名刑警,一下将我那十几米的小屋装得满满的. 他们说有人举报,这里有出租贩卖黄碟,将碟社翻个底朝天。音像社中一本黄碟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过,开音像社的人大多数会将黄碟放入最不引人注目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碟盒中,那些刑警想在近万张盘中发现极少数的黄碟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主要是靠对店主的恐吓说什么坦白从宽,令店主自动交出黄碟,或从他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一年来,我对警察的坦白从宽听多了,自然也不会露出太多破绽.刑警们见我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极为恼火,搜得很仔细,包括吊铺上的衣服纸盒,被褥枕套都捏了一遍,折腾半个小时,一本黄碟也没翻着. 没找到黄碟令其中一人大怒,这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头,长脸一黑,挥手说,碟社中的碟都是盗版,通通没收. 他们说得没错,音像社影碟唱盘以盗版为主,这些盗版碟都是从哈市最为繁荣的两家批发市场买进的,无论海城市场还是教化电子世界,你想买盗版碟容易,想买正版反到有些困难. 一方面是卖的人少,另一方面,正版碟上市都在该片热过之后,开音像社的人买碟以赢利为目标,流行三不买,一不会买热过后无人问津的碟片,二不会买纯艺术性只适合个人收藏的影碟,三不买政治宣传教育性大片. 这样一来,所有音像社都难免以盗版光碟为主,盗版片在当年,如同在全国漫延无药可治的流行感冒,如果不是为了挽救批发市场的虚假繁荣,稽查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完全可将哈市最繁华的两大市场封门.他们做不到这一点,却可以此为借口,封了我的音像社的小门,将音像社所有用具,电视\影碟机,还有两千多元押金,都当做犯罪证据统统没收.也包括我这个主要疑犯. 刑警分队设在一处极为隐避的地带,警车左转右转,将我转得晕晕乎乎,甚至没有看清门牌号码,也没看到门前写的是第几分队.只记得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刑警分队扫黄大丰收,一口气抓了几十位小姐,还有三位夜总会前台经理,四位聚众赌博的民工.
只有四位民工神色沮丧,愁眉不展,他们囊中钱财被当成赌资没收,和我一样,身无分文.我也好赌,忍不住问这些难兄难弟玩多大的,他们说平和五角自摸一元,切,这种小麻将就算玩一天也难见输赢,让我玩也不玩.不过,我也没心思挖苦这几个倒霉鬼,因为我比他们还倒霉,一张黄碟没搜到还是被抓了进来,圈在屋子几个小时,没人理没人问. 大约八个小时后,刑警才想起我来,也许,他审的人太多,结果都一样,再加上已是深夜,没心思多加盘问.直接问我认打认罚,我问他:罚多少,他伸出两根手指. 虽然这次他们没找到带色儿的东西,我觉得冤枉,如果只罚两千,也就那么着吧.进这里就算有一百张口,有一百个理儿,也要面对现实.如果,我不接受罚款,他们不会借我电话与家人联系. 我也清楚,家里那婆娘性急,下班后会直奔音像社视察工作,如果,发现碟社被封,我的亲朋好友谁也不用闲着.其实找也没用,哈市刑警巡警片警各路稽查交错纵横,经常跨区拿人,没报分局的二十四小时内,对疑犯家属来说,警察很像绑匪,除了坐在电话机前等着我说出交罚款的数额和地点外,没其它更好的办法. 我如果一晚未归,妻和一些能与警察拉上关系的亲朋好友便会一夜不睡. 无论,亲友们能否出上力,只凭他们陪妻二半夜四处托人,跑前跑后,我也会觉得惭愧.这一次,我急于和警察叔叔们说拜拜,也好尽快让妻子与朋友们放心.当我说,行,我马上交付两千元罚款时,警察叔叔脸沉了下来:两千元?你没看到聚众赌博的民工还要罚两千元吗?你是四处传播淫秽录像,罪加一等,最少两万. 我当然很不服气,就算被分局的人抓了现形,也只罚了我四千元(当然了,那一次托了人,人家给了那位主任一点薄面)这次,根本没有搜到黄碟,他们凭什么罚我? 那位警察叔叔义正词严,说得极为干脆:有人指证你,如果将你的案子报上分局,完全够你劳教一年了.他见我一脸不服气,料下一句话,给你一晚时间考虑,便不再理我了. 我相信他们手中掌握了一些证据,否则不会狮子大开口,在没有找到一盘黄碟情况下,张嘴要两万. 可是,我弄不明白究竟谁将我抖了出去.我要说一本黄碟没租过,那是扯淡.音像社嘛,总要满足某些顾客的特殊要求.那些熟得不能再熟的顾客让你找几本有情调的片儿看看,你能说没有吗? 别看那些看音像社店主一听有人租有情调的片儿,便会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那类片儿. 可是,如果熟人来租,他能拿出一摞子黄碟任你挑选.生意人都在法律的边缘转来转去,能偷税的偷税,能投机的投机.赢利才是唯一的目的.如果音像社一张黄片也没有,我敢保证开不了一个月便会自动关门. 我虽然不觉得罪过谁,可人心险恶,听说警局有花红,暗中将一部罚款奖励给大义灭亲的"熟人",我也很难保证那些和我称兄道弟的家伙不会出卖我. 也就是那一次,我的一位朋友请来了N队长. 他亲自出马,说我是他的表弟,刑警队的人顿时换了一种态度,那位拿着电棍一个劲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警员这时居然人摸出一根中华递给我,说:误会,误会,兄弟,你早说N队是你表哥,不就结了,还一个劲嘴硬,我们要是没有真凭实证能掏你的老窝吗? 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是谁说我那里有黄碟的?N队沉下脸,低喝道:都是自己人,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拉着我大模大样走出了刑警队.不但一个子也没罚,还将电视,影碟机全部要了回来. 当天,我与几位友人在新朋酒店宴请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N队长.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但在报上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英雄事迹,听人说,他很快便会成为新的分局局长.酒过三巡后,我趁着没人,将二千元塞入他的口袋,他拍胸脯说,今后保音像社平安.事后,妻一个劲埋怨我,说:请他时,虽然托了朋友,还是给他塞了三千元钱,否则,他哪能这么卖力.你又给他两千,加起来五千元,完全可以直接与刑警队协商,说不定,收了五千元罚款,他们就将你放了,连一千元的酒钱都省下了. 我苦笑摇头,说:你以为刑警队是菜市场吗,我有位开音像社的朋友,因为与警察讨价还价,被他们一怒之下,上报市局,押了三个月,花了四万还没出来.更何况多给N队些钱,有好处滴,我们等于将食物扔在身后,等那些警察再想起我们时,我们可以打着N队的旗号和他们周旋. 可惜,三个月没见,我扔出去的食物便发了霉,他忘了他亲口认下的表弟.我只好再度四处托人,交罚款. 有一次,那位帮我请N队出马的朋友从外地回来,我向他发牢骚,指责N队太不仗义了,朋友哑然失笑,说,这是你的不对,N队已经给你口了,你却一连两三个月没给人送红包,人家为什么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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