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卧床上的酒和书

灵魂深处，我们大概需要书，

灵魂更深处，我们大概需要的是酒，

尽管我们有电影，有工作，有喷不完的“CHANEL NO.5”

以及形形色色擦亮过火花的男人，

但这些终究都是孤独的承载品

只能将我们折磨得更沉重

大概，或许，

灵魂深处、更深处……

我们需要的只是酒和书

2006年刚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今年必定会在城市与城市之间颠沛流离。我在最寒冷的时候飞往了北方的大城市，在最炎热的时候守在南方的小城市。北方那冻得人从鼻子酸到牙根的寒风、南方那在台风中反复的酷热和潮湿……都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活着的不易。所幸，我的箱子里总有几本书，我也总能在不同的城市买到喜欢的酒，将它们散放在酒店那张铺得弹性十足的床上，似乎只有这样，我才不再怀疑人生曾经真的诱人。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了，一个和我在酒席上聊得很“投机”的陆坚持要送我一程。主任一离席就急匆匆地与宴请他的当地同行挥手告别，在这座城市，有着一位他的旧情人，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着他，尽管容颜老去，激情依旧。我几乎看见主任怀揣一颗砰砰急跳的心跳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嗨！走吧！请你去三里屯喝一杯？”陆用一种类似于老友重逢的口气招呼着我，这让我有点不愉快，酒席上的“投机”已经随着酒席的结束成了过去，这一点他似乎并不太明白。这大概也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总觉得某一时间的“热烈”，就是维持关系更紧密的“火花”。

“还是去后海听歌吧。”我说。

后海，是连逛街走路都能体验出一种物质风情的地方。尤其是走在水岸边，连接成街的酒吧极具装饰风情，入夜，城市灯火随着情欲一闪一灭，如果你是个浪子逆女类的旅者，那么也许在入夜的后海酒吧里，可以试着遗忘自我，成为自己的陌生人。

进入酒吧，一位在昏暗和旋转的灯光下看不清长像的男人坐在那个小小的台子上，手握着麦克风低声唱着一首老歌，那是一首家喻户晓的英文歌，他将歌曲进行了处理，唱出来别有风味。尽管只是一首歌，却跟随过不同的人生情事，陪着许多人走过世界不同的心灵角落，人事景物常变，旧歌却可以长在。

我在陆的引领下坐了下来，因为外面的暴雨天气影响了酒吧的生意，周末的入夜酒吧也只零星地坐了十来桌客人。陆问我想喝点什么，我表示随意，那位歌手开始唱下一首歌，居然是一首法国电影的主题曲，这样的歌很少能在酒吧歌手的演唱中听到，我完全忽略的身边的陆，只是专注于那位歌手的演唱。

期待着相逢

人生孤独时的渴望

醒来后只剩下疲惫

和梦中抽筋的腿

为了寻找爱情

我四处流浪

流浪更使人怀乡

现实却让我受伤

歌词中最核心的一句“现实却让我受伤”，于是“他”选择了流浪……这首歌我曾在大学时代和几位同学唱过，怀抱吉它，端坐在校礼堂的舞台上，像模像样地用仅会的几句法文歌词歌唱着。

那些曾经和我共同唱过同一首歌的姐妹们如今已散落四海，难再聚首。我却有幸在后海，在这么一间小酒吧里，听一位看不清长像的歌手重温过去。

一个经历许多人生现实的人，生活告诉了他许多实话，他逐渐知道，灵魂的流浪远比一种胆战心惊的安稳好些。

“你很喜欢这首歌？”陆问。

“是的，非常喜欢。”我说：“那是十几年前我学会的第一首外文歌曲。”

“法国歌曲？”

“是的，一部影片的主题曲。”

陆挥手叫来了服务生，从钱夹里掏出了二百元钱递上去，“麻烦请那位歌手将这首歌再演唱一遍，我们刚进来，想认真听一遍。”

看着陆正儿八经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好笑。很多东西大概都是偶遇的好，若要强求，尤其是用金钱去交换或挽留，它还真能触动我们心底最美的那根弦吗？这时候，我想起了主任，想像着那两对人过半百的旧相好此时会是什么情形？还会一如他们最初幻想的那般么美好吗？

歌手开始为我们演唱第二遍。

此时的我，却完全被那用二百元人民币留住的东西打翻了胃口。但是，为了表示礼貌，我仍然坐在那一动不动，认真地倾听，并在演唱结束后给予了真诚的掌声。

“不错，很好的一首歌。”陆说。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位一直坐在舞台昏暗灯光下看不清长像的歌手结束了他今天的工作，收拾了歌本从台上走下来，径直朝我们这过来。在和陆客气了一番后敬了一杯酒走了。我看着陆谙于世事和歌手通晓人情的样子，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我也是这个城市的一份子，也是流散于灯火阑珊、酒色声乐的一个角色，吃着同样的五谷杂粮。为什么却总是从心底排斥着这最“真实”也最合情合理的人生百态。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想起了酒店那张铺得弹性十足的床，和散落在床上的一本书和一瓶酒，我渴望回归那份松软和迷醉，我需要在那里找回灵魂深处的东西。而不是坐在这，面对着一个男人和一杯酒。

……

卸下那一身繁杂的绫罗艳彩，吹着空调送出的冰凉凉的冷气，埋进柔软的被絮，我的思绪终于和我的身体一样一丝不挂，得到彻底的解放。大概这最原始的，才是最轻松的吧。我举着那小小的酒瓶，一口一口呷着，看着天花板上漂移着的水气的痕迹，我突然发现人生多么诡异，这么长时间的来来往往，我依然没有变，相对于人生的漫长，我仍然是一名无身份的过客。曾有的发光的理想年代，于今却带来了寒酸的面相。

还是喝杯酒吧，还是看会书吧！香浓辣口的酒与书中的人情冷暖才是最不喧哗的风光。

                  又见珊瑚

                                                           200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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