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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个喜欢耳饰的女人。看着耳环吊在别的女人耳垂上,长短圆方,造型各异,随臀部摆动晃来荡去,联想到古时女子莲步轻移间的环配叮当,那婀娜之姿态,着实让人羡慕不已。白领女士,盘上发髻,露出一对漂亮的耳丁,干练中自会凭添两分妩媚的女人味。 动穿耳洞的念头是在十年前。据有经验的老人说,穿耳洞是要看日子的。在三月桃花开的时候穿耳洞,耳朵不会烂。桃花年年开了又谢,穿耳洞的决心下了又下,但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没穿耳洞的原因是怕痛,怕痛的原因是我的耳垂很厚,有人说耳垂大而厚的人有福气。福气不知在哪个轮回里等着我,倒是担心那小小的穿耳枪一枪下去,力度不够,打不穿,岂不是白白挨了一回痛?划不来。 看见漂亮的各式耳丁,总是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思。穿耳洞成了我的心病。提及此事,就有人笑我嚷嚷好几年了却只见雷声不见雨点。 首饰盒里不少首饰,极少戴,但偶尔会拿出来把玩。女人总得有几件首饰,但戴不戴可是另一码事儿了,这是大多数女人的心态吧。男人送礼物给女人,首饰实在是最佳选择。理由一二三四五,其中最关键的是,女人天生有首饰情结,那些美仑美奂的锦缎首饰盒,实在是女人当小丫头的时候就羡慕和喜欢的东西,跟虚荣无关。 得到的第一件首饰,是金子的韭菜边戒指。多年前,父母去老家买了一块金子,每个家庭成员打了一枚戒指,母亲多了一副水波纹的项链,是父亲送给她的特别礼物。那时候,黄金首饰刚刚开始流行。父母结婚四十年的时候,父亲又买了一个一两多重、雕功很漂亮的金手镯送给母亲。记得父亲把镯子戴到母亲手腕上后,母亲出乎我们预料,在父亲脸上“啪”地亲了一口,年届70的老父亲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孩子则一齐鼓掌。那一刻,父亲欣慰的神态和母亲满足的笑脸至今铭刻在脑海里。 最喜欢的首饰,是一对从未戴过的海珠耳坠。黄灿灿的金子上镶嵌一些碎钻,下面悬吊着圆圆的一颗珍珠。本是被买来给我婚礼上戴的,因为没有穿耳洞,只能用另外一副夹式的红宝石耳坠替代。曾无数次想象着,配一袭黑色晚装,高耸云鬓,最夺目的,该是这对耳坠。而这一对海珠的耳坠,静静地躺在那盒子里,一闲,就是将近十年。 今年大年初十,女友j来探望我。j三十六了,但因为个子娇小玲珑,人又长得古典,保养得当,望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年轻的不光是这张脸。闲聊了一阵子,j手摸着耳垂满脸憧憬地说:“等会我去穿耳洞,一边穿两个,耳环我都看好了,很漂亮的”。J的话音刚落,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突”猛跳到了喉咙眼里,选日不如撞日,对,就今天了。我倏地一下子站起来:“我也去,现在就走好不好?”桃花仍含苞,我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出了家门,女友说穿耳洞之前应该先去洗个头发。穿完耳洞之后三天不能沾上生水。 她说她请我去试试用茶油洗头发。洗头发的仪式有些神圣,感觉象出家之前的剃度。穿个小小的耳洞竟然让人有点儿紧张,紧张的原因不是穿耳洞本身,而是因为厚积十年的心病终于要被激光枪终结了。 “把耳环给我”。小护士接过那对小小的金耳环,扔进装有酒精的盘子里里消毒。耳环是向母亲借的。母亲说穿耳洞后一定要佩戴金或银的耳环,一是耳朵不会烂,二是伤处恢复快。三十元钱女友已经帮我交了。听说我来穿耳洞,医院工作的女友也来了。刚躺下,手机响了,另一个女友正好在医院,我说我在穿耳洞,她说她马上过来看我。穿个耳洞来三个人陪着,如临大敌,气氛无端紧张起来。问那小护士疼不疼,小护士说打麻药的时候有点疼。 躺在窄窄的床上,眼被明晃晃的灯照着,刺得睁不开。护士开始揉搓我的左耳垂,揉到发热了,装有麻药的针管刺了进来,疼!握着女友的手开始用力。几秒钟后,针拔出,半根烟功夫,护士用针刺耳垂,全然不知。她拿起了激光枪。象小时候把铁棍放进炉子里烧红后再穿透一层薄木板或者放到冰块上的声响,“嗤”的一声过后,一片静谧。大功告成?问护士:“可以了吧?”“还没”,护士有些紧张,“穿过很多耳朵,没见过你这么厚的耳垂,别人来穿都是一下子穿过去”。原来那一枪下去,竟然没有穿透。小护士重新操起激光枪,功率开大一档,再穿,还是没有透。小护士有些慌了。我比她更紧张,但却佯装镇定安慰护士让她别急,她若急中出错,遭秧的可是我的耳朵。“你去把X医生叫来好么”小护士央求我那医院的女友。这空档,小护士定了定神,拿起注射用的针,一针扎下去,竟然穿了过去。她松了口气。X医生来了,对那小护士说:“我来吧”,X医生没有揉搓我的右耳垂,一针下去,麻药打好,再一枪下去,洞穿。到底是男同志,动作利落啊。 对着护士递过来一面圆圆的镜子,出了一口长气。远看近看左看右看,十年愿望一朝实现,却没想象中的面貌一新,金子的小圈圈挂在耳垂上,怎么看都有几分俗气,脑子里无端冒出“穿金戴银”这个成语,忍不住想笑。回家问女儿好看么,女儿盯了我一会儿说:“妈妈,要我说实话么?我觉得还没以前好看,不过也不是很难看”。 接下来的几天,遵医嘱不敢沾生水,洗头去洗日式,药膏不停擦,却无好转迹象。询问医生,他说会好的,可能你的耳垂真的太厚了,时间要久一点。二十几天过去了,药膏换了两种,总是寄希望疼痛一夜之间消失,马上换上自己中意的耳丁。仍不见好转。生出取下耳环的念头,可有人说,取下耳环,耳洞就会马上长密,那才真是白痛了。 穿耳洞正好满一个月的时候,生日临近。左耳基本康复,右耳微痛。收到的生日礼物中,银子镶水晶和珍珠耳丁各一对。生日这天戴上新耳丁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这篇穿耳记却该是结尾的时候了。 “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 台湾歌星杨庆煌正在耳际饱含憧憬地给我安慰。 会有那么一天,我戴上我的新耳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