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物的故事·书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说：战争期间．．．．．．要不是书，我真怀疑我能否熬过那些糟糕的岁月。（《绝望》第43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4月版）

后世凡写书的人都是自不量力——古人已经穷尽了人生与世情，所以纪晓岚说他一辈子只想编书不写书，但我们都不像他那样有自知之明。

虽然这样说，但书的确是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东西。我把它们罗列在书架上、书桌上，甚至床上。我正在准备购买新房子，第一想到的是厕所里要设计防水的小书架。这些书像一个个傻瓜，愣头愣脑地在我的桌子上歪七扭八第摊着。日子久了，你会发现这些书们并不傻，他们的繁乱并不会搞乱你的心情——相信谁都见过杂乱无章的物件们，那只会让我堵心。但书不一样，书像国宾礼仪队里的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着，固然是好。但书乱了，你只会觉得是自己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在你面前调皮地站着——孩子们并不需要站整齐了生活，只要他们活泼、可爱就够了。

说书是孩子，其实是最不恰当的比喻。因为和书相比，大概每个写书的人和读书的人都是孩子。没有谁不从书中得到一切。我上学第一天就把老师新发给我的书的封面上涂满了浆糊，用牛皮纸粘在上面，想保持它们的干净——在还没有打开书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爱，虽然这爱的结果很糟糕——当我开始读书的时候，糟糕的事情就很少发生了。是书教会了我们一切，关于生命的和关于世界的，甚至关于邪恶的。

所以假使我的桌上和我的包里没有书，我便感到孤单和无依无靠——书籍不是孩子，书籍对于爱它的人来说，是能够给予关怀与帮助的父亲、母亲或者朋友。

由是，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读书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快乐是一种感觉，我也很快有了这种感受。我也看到了“爱吾师更爱真理”这样的话。在师长、书籍和真理之间，我甚至宁愿选择书籍，因为真理并不如书籍那样浅显易懂，而师长们——已经在我读书之后的“逆反心理”涵盖着的范畴了，他们并不因此而否定我读书，因为他们也希图通过书籍获得真理。

我爱书，是想热爱真理。

200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