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

北方的冬天，白雪皑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暖。那东北风有些猖狂，呼号着，在耳边咆哮着，让人生厌。每到岁尾，单位就忙碌个不停，连周日也难得休息。电话的铃声不断，闹得人心烦躁。楼下保卫打电话来说：有人找我。我们单位戒备森严，又要登记又要“结婚”的，没身份证不得入内。我匆忙跑下楼，当我看见小学时的同学，那种惊喜很快就化做窗外的雪花，让我打着冷颤。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竟让我心痛得直想找个空旷的田野，让泪成河，让泪结冰。

同学莲花和我说：“你知道吗？满桌9月13日走了，你换了电话，没通知到你，真是可惜。”她们比我年长2岁。不敢望着莲花姐姐的泪眼，她失魂落魄地有一个多月了。连同事一个善意的玩笑，也让她泪流不止。她说：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我同学走了，我有多难过吗？我听了无言以对。在单位一楼豪华的大厅里，我不想让莲花姐太难过。我说：“姐姐，我哪天请你们聚一聚行吗？”她说：“满桌不在了，聚会还有什么意思呀？她才44周岁呀。”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在那个美丽的小山村，对于儿时的记忆，虽说很遥远，但是也很近。那缕缕思绪就在眼前晃动，眼睛有些花了，心到了冰点。当晚我无心上网，不想聊天，只想哭泣，30多年只见两回，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止不住那内心的情感，还是让它爆发吧。晚上那梦中总是她的影子和她笑着的模样……

在村边山脚下有一所小学，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孩子。有朝鲜族、汉族、回族等，朝鲜族的孩子非常能跑。也许是因为那几个同学要翻山越岭来上学的缘故。我和朝鲜族同学正子最好，也常常和她学朝鲜语。认识满桌是开学了好几天，一个非常漂亮而又胖乎乎的小姑娘，进入我的视线。我当时小，很内向，不太说话，只知道同学管她叫满桌。才知道她在家排行老五，正好兄弟加在一起满一桌。我记不清班级那几个年长的同学，为什么那么晚才上学。只知道她们居住在距我家五里地的参厂。是所谓的供应户。渐渐地淡忘了儿时的一切。

前年，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一个陌生的女同胞的声音。亲切地喊着我的名字。她竟是我30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梅。她说小学同学聚会，她多方打听从我亲属那里得知我家的电话。因为我的亲属和她的亲属是邻居。我满心欢喜次日见到了梦中的同学和小学校，那种欣喜和快乐，就象一个天真的孩子。我见到满桌。我管她叫芬姐。她还是那样，胖胖的好可爱。她是我们同学的召集人，热心、开朗，乐于助人。大家都喜欢她。我们小学同学成就了好几对夫妻。其中一对朝鲜族夫妻在县民政局，他们有一双儿女。男子汉常常拿芬姐开玩笑。总笑她：“你瞧你那“大脸”，真占地方。”她就对我说：“这两个死两口子，常拿我开涮。”饭桌上同学谈笑风生。正子用朝鲜语唱着祝妈妈健康长寿。同学们也跟载歌载舞，什么朝鲜舞、蒙古舞，迪斯科、交际舞……五花八门。让居住在城市多次外出上学的我，眼花缭乱。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竟连一个舞步也走不明白。我和芬姐愉快地交谈，就如同姐妹一般。她爱人也在机关上班，她单位下岗后，在民政局上班，送上天堂的人们最后一程，清理一下那座冷森森的大房子。那个县距市里很近，上天堂的人们要到市里去火化。平日没事的时候，她非常喜欢玩麻将。天天笑呵呵的，看不出来有一丝伤感……

只要接到她的电话，总感受到她的快乐。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哪个同学孩子结婚，哪个同学的孩子读研、上大学。我随叫随到，当我和同学见面里，觉得同学那么陌生。让记忆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我，瞪圆了大大的眼睛。对满桌姐说：“姐，她是我们同学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原来她只知道召集，她根本不是我同学。这些早婚的同学，有的竟抱了孙子。我微笑着，不敢大声说。真是让国家增了半代人。而且有的同学都有两个孩子。满桌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法院开车。她说非常帅。要给我女儿做女婿。她对我说：“我两个儿子，给你一个怎么样？”我说：“你小儿子学习好吗？我要一个出色的儿子。再说我女儿也不含糊，长得也很漂亮哟。”大家抢着相互介绍自己的孩子，仿佛要订娃娃亲似的。30多年没见，让那同学情谊包围，那种兴奋到了极点。

同学在县城漂亮的广场会了影。有的男同学借着酒劲，在女同学面前大胆地说着：“你知道吗？你是我……不说了，地球人都知道了。”每一次聚会，同学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我记得在学校男生和女生从来都不说话，用小刀在那简易的书桌上刻上一道界线。一条长凳坐着两个人，常常是一人突然走开，一个人摔在地上，引来同学哈哈大笑。我记得我就摔了一次。我问哪个男同学：“你还记得吗？”他说：“对不起，我忘记了。喝酒陪不是？可以吗？”同学一再让我少喝一点。我才知道在那个班级里，女生我算最小的一个。求大哥求姐姐地说着：“对不起，不是不给面子，我真得不能喝。”市里的男同学生意做得不错有车。他说：“有我呢？怕什么？”满桌姐说：“你们帮坏小子，别让她喝了。要是能喝，同学聚会能不喝吗？有本事冲我来，我陪你们喝。”正子俩口子是朝鲜族，能歌善舞，擅长喝酒。她们唱着、喝着，我也是好战分子，加入了玩扑克的游戏。一直玩到了天黑，又去同学家玩了一会。晚上同学凤请我们去她家146平的房子玩了一会，她的两个女儿，一个读研，一个上大学。吃过晚饭我们各自回家。我说：“你们到市里，记得通知我，不要忘了。”我和满桌姐拥抱了一个，竟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去年八月份，我和老公去郊外钓鱼，刚走出城区，满桌姐打电话说：“你在哪了？财家的儿子考上大学了，你能来吗？”她说的饭店就在我家附近。可是我已走出很远，是好朋友几家一同出游。只好说：抱歉，日后补上。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我是我最后听到她的声音不是说以面看相吗？她富态的模样，怎么会……听说她很喜欢玩麻将，那天玩了一会后，朋友请她吃饭。她在饭桌上说：“我心有点难受。”说完就倒在桌上。“120”没有挽救她只有40多岁的生命，把那痛苦留给了家人、朋友和同学，让那不尽的思念，在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泪水在脸上和指尖尽情地流淌，心有些疼痛起来。那种难以言表的痛，象针扎一了一般。还是化成文字，让那份同学情谊珍藏。满桌姐，你在天堂还好吗？好想你。你知道吗？当你走了时候，你单位的领导、朋友、家人和同学，都在为你婉惜和伤痛。你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浮现。今年你的大儿子已结婚了，小儿子在大学过得很好。你放心吧。我会想你，是那种姐妹般的思念。

满桌姐走了，悄悄地走了。雪花又飘了起来，能把我的话带到吗？祝福姐姐在天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