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我喜欢“人生如戏”这句话。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没这样教过我。我喜欢这句话，是从最近开始。以前有点偏爱“人生就像一盘棋”那句歌词，也喜欢那首歌，经常想写一篇《人生如棋》。

始终没写人生如棋，是我开始讨厌那个“棋”字。谁都知道，有一种东西名叫棋盘，是棋与敌对方必须拼个你死我活的法定战场。我不怎么喜欢下棋，是我无法超越棋盘里的规矩。在我眼里，奕林是人性的法场，只要涉足首先就毁灭了自己。若把人生视为儿戏，就远离了政治，可以任意发挥，心无杂念。

人们往往都把历史视为舞台，却忽略了自己其实也是演员，亦真亦假。历史已经谢幕，现在进行时是历史的续集，即将成为未来的历史。如果你真哭了或者笑了，说明你把自己也欺骗了，你不知道自己成了疯子，也不知道观众都是傻子。如果你不承认你担任的只是一个角色，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实体，那你就有病了。你是那个相信自己是个老鼠的疑似患者，当医生告诉你，你不是老鼠了，可你仍然在问：猫知道吗？

难道你不承认你是一个演员，每天都要改换多个面孔？你还是承认罢。相对来说，你在后代面前你是长辈，你在妻子面前你是丈夫。也有绝对的时候：你在战友面前你是战友，你在敌人面前你是敌人。人生如戏，演员是观众的工具，观众是演员的玩具，个中滋味，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体验。导演，即是别人，也是自己。

唉，把人生当作一盘棋，难道不是自讨苦吃？过于看重得得失失，其实是在折磨自己。最终一想，到底都得到了什么都失去过什么？人总是要死的。死到临头，曾得到的又能带走多少？你失去的也许被别人得到了，对方又能带走多少？死不瞑目？哈，就更惨了，可见你这一生历经多少辛苦，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留下。真情诚可贵，足以催人泪下，可谁愿意总为真情流泪？如果那样，泪就是累赘了——因为总得需要一点时间把泪擦干。我在我的梦里，曾有两次与死有关，一次是真死了，我在一口锅里被活活地煮死，我的灵魂伏在锅边为我痛哭，记得嗓子都哭哑了。一次是因为我得罪了人，被当权者判为死罪。而我视死如归，在刑场上我还笑眯眯地猜测砍头时的滋味，甚至对那时刻有点迫不及待。当我听到有人传旨刀下留人，我都觉得遗憾。这两个梦，前者在前，后者在后。我曾暗中做过比较，确认后者比较符合我目前的心理：显然活得不耐烦了。

若把自己看得太重，肯定经常笑不出来。我喜欢搞这样的恶作剧：悄悄溜到我的体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身在江湖是否由已。每到这时，其实我扮成了观众，心怀叵测地观看角色们的表演。甚至有的时候我都信以为真——我把自己都欺骗过，你说我傻不傻。

当我回到自己心里，我就常想：呵呵，人生如戏，不过如此。只是，或有观众并非喜怒不形于色，我则哭笑不得。对方估计听信了那首歌里说的“人生就像一盘棋”了。这种戴着有色眼镜的人其实我挺理解，因为我在他们面前在那瞬间，就把自己转换成观众了。对方似欲假戏真做，于是我就笑了，但没鼓掌。尽管我在相对的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几处可爱的地方。可见，我们其实是彼此的观众，或在戏中，或在戏外，都有真情流露之时，亦有伪造情绪之际，不是么？

梦里，我在锅里被人煮的时候，我的灵魂哭过。后来做了后一个梦，活到今天。

                                  2006-01-09-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