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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里,窗户上可以看见阳光和窗棂的影子,明暗的界限清晰无比,仿佛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采用倒叙的手法给你们讲故事的时候,你们一定知道它来自于我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这一刻回忆被照亮,窗棂就出现了,极浓的重彩。我又说到窗棂,那就从它开始说起吧。 那个时候,我也看见窗棂的影子和现在一样,在窗户上凸现,一动不动。我非常希望那些影子可以碎掉,因为我正在等一个人,等她的影子将窗棂的影子弄乱了,以抵消我心头的混乱。 房间不是我的,但是很香,一种奇异的香味,还有一丝迷人的女人香。我躺在双人床上,尽力体味这种香气,心里开始疼痛。 疼痛,不是毫无来由的。怀抱里那个香气袭人的小妖不见了,我想自己有理由伤心。小妖不是我的,我又没有理由伤心。看上去我的说法很矛盾,其实,是很荒唐,但是矛盾的东西一旦是荒唐的,那也就不矛盾了。 小妖是我的情人,这个不是她说的,是我说的。我认识了她,并且上了她的床,那么呆子也都知道了,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们昨天晚上上了床,却没有做爱,那么小妖算什么呢? 窗棂终于乱了,日头已经偏西,小妖终于回来了,头发有些乱,衣服也皱了,脸色灰灰的。 我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问她: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小妖没看我:到小姊妹家打麻将。我心里冷笑,夜里2、3点出去打麻将,骗鬼去吧,但是我不能发火,我和小妖不是夫妻又不是情人,凭什么发火呢?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心思继续乱下去,笑着问: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没有发火,小妖却发火了:你睡的那么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给一口气哽住了,差点喘不过来,但是小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我不再看窗棂,开始看小妖。小妖把脸深深地埋在脸盆里,头也不回的说:“我讨厌别人看我洗脸的样子,等我化妆好了,再看。”我假寐,偷偷地眯着眼,看着她。小妖是瘦瘦小小的,瘦肩、细腰、窄臀、在我眯起的眼中仿佛是能够在手掌上跳舞的小可人儿。 洗了脸,换了衣服,小妖又是个灿烂的小妖。她花开般对我一笑:上班去? 男人都很愿意做骑士,我当然不例外。我就象伊兹玛伊洛夫城堡的中世纪骑士一样,精神抖擞地跟在小妖后面,搂着她的小蛮腰。小妖一副很甜蜜的样子,靠在我的怀里,袅袅地走。有时候又忽然蹦出去,一摇一摆地走在突出的马路牙上,忽然腰一弯,差点被高跟鞋绊倒。我心里沉了一回,伸手接她。可她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并不倒地。我的心也就这样晃悠了一回。 路上遇见她的密友小玉,便一起走。快到了小妖上班的舞厅下面,小妖忽然从我怀里跑出去,并将小玉推向我,小玉开始愣了一愣,旋即搂我的腰嘻嘻哈哈的笑。我有些莫名其妙,跟着傻呼呼的笑。小妖忽然说:我有点事,你们先上去。转身便走了,我有些发急:你到哪里去?小玉接口:我们先上去,她一会就回来。 到了舞厅,人还很少,音乐低沉,小玉忙着给人泡茶,端水果,时不时来看看我,说上一两句话。小妖还没来,我还在想她。其实,刚刚楼下,一场危险擦着我的肩膀滑过,如果那样我就不会这么悠闲的坐着,听舒伯特的G大调了。 后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抓起砧板上的菜刀,想想,又放下,因为完全没有了必要。但是,那天小妖推小玉的时候,小妖的情人阿虎就站在路对面,旁边几个肠肥肚圆的大汉正抹着嘴巴上的油水,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要是再晚一点,阿虎看见我搂着小妖的样子,不知道是否会暴跳如雷。或者,我会成为那几个大汉晚饭后运动的最佳方式,要不就是我提弄把菜刀将阿虎撵个鸡飞狗跳。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和阿虎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各自仍旧干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都是我的幻想,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晚上小妖没上班,下班才过来,拉着我和小玉到排挡上吃东西。小妖坚持要喝点酒。我和她碰杯时候,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直勾勾的眼中有泪滚动,我心里就疼。当一个人心里老是被撩拨的心痛的时候,我想这个人是在恋爱了。那么,无疑我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安排。 “小妖不会醉,她能喝一斤白酒。”吃完了,我准备扶小妖的时候,小玉告诉我。小妖笑笑,什么也没说,依在我的怀中,让我搂着她回到她的房间里。 小妖依旧不让我看她洗脸的样子,她打了洗脸、洗脚水让我先洗了,等我钻进被窝的时候,她才开始卸妆,最后披散着头发睡到我的身边。 我一碰她的身体,手就抖的厉害,当然小妖也打摆子似的抖起来。我一把抱住她掩饰我俩的慌张。后来的事情,你们非常愿意听,但是,我不说了,无非是月亮羞涩的躲起来,星星眨着眼睛想:这俩人怎么胆子这么大呢?我只想说:反正小妖的腰很软,如她在舞池里一样的飘逸。 爱过了,小妖开始说话:文狐,你到底多大了? “29岁”,我也如实说。 “女儿几岁了?”。 “没有女儿,儿子六岁。”我放开抱着小妖的手,盯着她的脸,发现她一点都不诧异。 “你是不是奇怪,我对你的话没有反应?我早知道你是结过婚了的,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喜欢大一些,沉着一些的男人。”小妖幽幽的叹一口气,仿佛在解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疙瘩:“我虽然知道这是个陷阱,但还是不停地被它上面的鲜花诱惑。你知道有时候找一个陷阱,有多难么?”。 我紧紧抱着她: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正经找个男朋友? “26了,女人的花期快是要结束了。我这样的女人,农村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哪里有正经人要呢?回家种田?找个老实的老公,结婚生子,了结这一辈子,我怕是又不心甘的。”她的脸卸妆之后,确实有些苍老了,额头上有了皱纹,比往常显老的多了。 一夜这么絮絮叨叨的过去了,眼看天色就要亮了,我们才相拥着睡去。 我有了情人,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个长相普通的平常男人,一个穷的只剩下老婆、儿子的男人居然有了情人,这真他妈是件可笑的事情。可笑的事情,当然比较离奇,这些离奇又仿佛是我们自己设计好,并钻进去的。更为可笑的是我居然爱上了小妖,每当夜里,迷迷糊糊之中,我长能听见小妖的叹息,我坐起身问她,她却徉装着睡着了。这样的时候,我的心竟然也跟着酸楚起来。 奇怪的是我醒来的时候小妖总是不在身边,我掏出手机,却不知道往哪里打,最后只好打给小玉,她是有手机的。小玉总是支支吾吾地搪塞我,到后来好像就不情愿接。小玉给我一个又一个电话逼急了:你自己找呀,光打我电话有什么用。我说:求你了,只有你知道她在哪里,我很想看到她。小玉在电话里冷笑:想有什么用,你能给她什么?我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陷阱,但凡是陷阱,一定有着鲜花的存在。 小妖回来的时候,不看我的眼睛,过好一会才抱着我,我看她的样子,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本来我要问她,到哪里去了,干了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忍住。我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始终是要爆炸的,这我知道。 小妖终究是要露出原形的。终于有一天,给她打电话来说自己回家了,让我晚上别去舞厅接她。晚上,本来是容易打发的时间,但是当你思念一个人,时间就变的很长,像什么呢,我也不会知道,我睡在自己的床上,一直等到屋角的蜘蛛网了一个窝,并且吃了两个蚊子,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我准备出去晃晃,将睡意撵到心头,可是等我停下来的时候,正在小妖上班的舞厅下面。 熟悉的旋律缠绕着我的双脚,我循着那舞曲,进了舞厅。小玉忽然站在我的面前:“小妖回家了,你来干什么?”。 “还有你么,来看你。”我满脸堆笑,认为自己很幽默,没想到小玉瞥瞥嘴,从我身边飘过去,把一阵和小妖一样的香气留在我的鼻翼。 坐下后,小玉给我泡了茶,就再没来过。轻缓从容的音乐在这时竟然沸腾起来,一声声地撞响,将我本来如灰的胸膛撞击的“砰、砰”跃动。我在混乱中逃逸,一口气窜出舞厅,飞快地、毫无来由地奔跑,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正对着小妖房间的大院。 大门并不严实,门缝透出的一丝光线,诱惑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没接近门,一个声音在我的脑中炸响,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撕扯着我的脆弱的大脑。我顿一顿,扬起手,拼命地向下砸去。我的手并没有落下来,要是落下来,也许会是另一种局面,会有3个结果:1、阿虎会从里面窜出来将我一顿好打;2、我拣起地上的二分砖让他尝尝头破血流的滋味3、阿虎也不敢出来,怕110会将他这个有妇之夫送进号子里。 但是,我没有砸下去,因为我想到最后一种情况时,发现忽然失去了勇气。一个没有勇气的人是懦弱的,一个没有勇气的男人顶多是只蚂蚁,用脚、用手甚至一个小指头就能够解决他。 懦弱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困难的门口徘徊。将近一个小时,屋里的灯关了,大院里一片死寂,我绝望地哭了,毫无声息。有人说:毫无声息的痛苦是铭心刻骨的。我当时想;我蹲在那里是不是像一条狗,赖皮狗,悄无声响地等待幻想中的施舍。我甚至希望小妖会忽然将那个男人从屋子里赶出去,然后也蹲下身来,抚着我的头安慰我。这个幻想是在小妖忽然打开房间门后出现的,当时小妖穿一件我从来没见过的红睡衣,倒了一盆洗脚水,再喀嚓一下关了门。我在大院的门缝里虽然看不清小妖的脸,但还是从她扭动的腰肢上辨认出,那,就是小妖。 往回走的路程十分遥远,很漫长,仿佛时间凝固,一切的行人都成了电影中慢动作的人物,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再其中飞快的来回牵扯——我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通过小玉的手机找到小妖的时候,忽然壮大起来,就像落水的人忽然碰上一个树根,不仅想抓住它,而且狠命地抓它,没有放手的理由。在我的呼喝声中,小妖竟然乖巧地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很惊讶她的顺从,原以为她会暴跳如雷,问我算哪根葱。但是,这时的小妖看上去憔悴极了,仿佛是个婴孩,软软的眼神,一直疼到你的心里去。 “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知道什么?”。 “门是会响的。”小妖顿了一顿:“我也早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没等我问,小妖就给我讲诉了一个让我悲伤欲绝地故事。小妖的语气很平静:他叫阿虎,我的情人,在我刚刚到达这个城市的时候,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5年一如既往的照顾我,认识你的前一个月,我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了,便在酒醉后将自己交给了他。 “那你爱他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平静下来,竟然关心起一个爱情的笑话。 小妖看着我,满眼都是痛苦的神色。忽然,她掏出她在手机店看了无数次的MOTOROLA 998手机,小声地说话。挂了手机,她直直地看着我的脸,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开,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要飞奔起来。 “手机是不是他买的?”我忽然扯了嗓子,大声地喊。小妖停了一下,回过头,然后不出我意料地点头。 像我这样健壮的男人也会生病。我躺在床上,三天都没起来,那屋角的蜘蛛已经很大了,坠的蛛网摇摆的厉害。小玉竟然来看过我一次,她看着我深陷的眉头,冷静地说:“别想她了,对于你来说,她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女人,这世上女人海了去了,没有她,还有别的女人,而对于她,阿虎是这个城市中唯一对她好的男人,不仅给她钱,让她做他的情人这么简单。小妖也病了,阿虎这些天一直照顾她,不离左右。而你,什么都不能给她。”。听到这里,我苦笑一回:是呀,连小妖心爱的手机,我都买不起。又能给她什么?爱情、金钱、名分,一切似乎都是个玩笑。 小玉临走的时候,我问她:“小妖生了什么病?”。小玉笑笑:“和你一样。”。 一股泪水涌上来,我蒙了头,让整个床都为之颤抖。 第二天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开始伸腿劈叉,床上的三天三夜,让我知道自己的心思,我打定注意让小妖回到我的身边。小妖忽然打了电话来。我们都很沉默,电话里只有喘息的声音。 晚上,我来到小妖上班的地方,小妖挨着我坐下。 这夜,我们都很疯狂,小妖紧紧地抱着我:“文狐,手机我不要了,还给他,我要你。”。我心里一阵痛:“小妖,别傻,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小妖说:“谁能给我什么呢,过几年我还不是回到那个山旮旯里,将自己嫁了。现在,有你就够了。”。 小妖忽然下了床,掏出那让我心痛的手机,拨通了阿虎的电话:“对不起,阿虎,你的手机还给你,我们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想我有个正经的男朋友么,现在我有了”。放下手机小妖有些六神无主,我抱着她轻轻吻她,觉得她心跳的厉害。 小妖忽然离开我,穿了鞋子,拿了手机跑出去。 回来的时候,小妖很开心的样子:“文狐,出去宵夜,你总请的起吧。”。我笑一回,脸痛苦地扭曲着。喝了酒,回到房中,小妖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盒子:“文狐,你回家的时候,到A市帮我买个998的手机,这里的颜色不好,没有银灰的。”。我没有接她递过来的钱:“等一段时间,我帮你买吧。”。小妖伸出来的手极坚决,像一根竹篙顶在我的胸前,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到了A市,买了一个银灰的手机,并帮她买了个漂亮的手机闪灯。这是我唯一给她买的礼物。 后来,不过十天时间,我就被调回A市,走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痛苦,小妖也很平静,只是叹气: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只是没料到它来的这么快。 就在我快要忘记小妖的时候,忽然在A市碰见小玉:你走了之后,小妖一个人喝了一斤酒,差点醉死。 我的心动了一下,好象也不怎么痛。 爱情就像一阵风,来的急,去的也快。路过这个城市的时候,偶尔看见小妖和阿虎亲密的在街道上走着。小妖一副很甜蜜的样子,靠在阿虎的怀里,袅袅地走。阿虎就象伊兹玛伊洛夫城堡的中世纪骑士一样,精神抖擞地跟在小妖后面,搂着她的小蛮腰。 我这么平静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小妖被太阳射到我脚下的影子,实实在在地抽搐了一下,在地上定格。 坐在这里,窗户上可以看见阳光和窗棂的影子,明暗的界限清晰无比,仿佛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我老婆的怀抱太小,实在容不下另一个世界里的故事。 我,在梳理自己油亮的皮毛时,只有将这个影子遗忘。 我们的小说天地——西陆小说——http://xlxs.bbs.xilu.com 阅读我们精彩、你的精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