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去年四五月份吧，我有事路过卧龙区著名的月季之乡——石桥镇，被朋友力邀去参观他的月季园。那时正值春天，月季园里一派盎然，新抽的枝条茁茁地长，新舒的叶儿油油地绿，各色各样的花儿打着苞，绽着蕊，万头攒动，苗圃的沟壑里正淌过清亮的泉水，一路灌溉着这些可爱的生命，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花香，我沉醉在那个春风轻拂的下午了。 朋友知我是爱花之人，便极力怂恿，你喜欢什么，尽管说，我这儿别的没有，月季可不是希罕之物，随你挑。我对朋友摇头，一来我并不是爱占便宜之人，二来我爱花并不养花，我很清楚城市里逼仄的空间会最终扼杀了一些美和一些好，特别是这些精灵一样的花。但我乡下的母亲养花繁多，唯独衷情于月季，小小的庭院和楼台被她伺弄成了一片月季的海洋，我所以每每爱去逛花市，见到新的月季品种和花色，必为母亲买了回去。在朋友的园子里，我还没有见到我母亲那里缺少的品种和花色呢。 我们站在垄边，我简单向朋友询问了这些月季花的销路和收益，就在这当儿，一缕奇异的花香幽幽地顺着鼻子钻入了五脏六腑，我的精神为之一惊一爽，嗅过人间百花香，还真没有过这样丝丝入微的甜柔的体验呢。朋友见我贪婪地深吸着气，得意地笑，朝我身后呶了呶嘴，瞧，在那里呢，走，过去看看。 这一片园子里，叶子与其他的月季并无两样，只是花儿开得硕大，色彩是纯正的玫红，花蕊儿细细，团团围簇，倘若只去看花，你会疑惑此刻的自己是否置身于洛阳的牡丹园里了。朋友告诉我，这花其实不叫月季，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玫瑰，跟花店里卖的一般的玫瑰又有所不同，是比较名贵的品种。朋友言罢，便远远地招呼那边忙碌着的雇来的花工，带了铁锹和塑料薄膜来，五分钟的工夫，两株长势汹汹的植株便被连根挖起，又用塑料膜仔细包好了根上的湿泥，朋友递于我说，总算不虚此行了。 我将这两株玫瑰带回南阳，暂时放在阳台铁窗的架子上，打算一两天之内抽空给三十公里外老家的母亲送回去。哪知第二天一大早，我去看花，其中一株的叶子便统统地耷拉了脑袋，已开的花朵恹恹的，未开的花蕾低下头去，有气无力的样子，像病了的孩子。这可怎么办？ 我看到窗外伸手可触的梧桐叶子，这是我们家楼后施工的时候，有两株梧桐树被挖土机挖出闲置了，我正好路过，便央求民工移栽到我家窗户下面距离路面两尺宽的绿花带里，也才一年的工夫，这两株低矮的梧桐树便窜到我家三楼的窗户来了，没事的时候我就站在窗前与这些抢救回来的绿色无声地交谈，我知道自己是那样懂得她们无声的语言。我灵机一动，何妨把这株娇弱一点的玫瑰像梧桐一样先移栽到楼下的泥土中去呢，孩子回归了母亲的怀抱，吮吸着大地母亲的乳汁，或许很快会苏醒过来的。 于是，在楼下拐角的窄小空间里，紧挨着两株梧桐树不远的地方，我去除了杂草，栽下了这株墙角的花。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我天天去看她，土壤干了就给她浇水，叶子黄了我就及时掐去，有时我干脆默默地蹲在她跟前，却眼看着回天乏术，她一天天地调谢下去，终于在夏天来临时落尽了叶子，像瘦骨磷峋的老人，只剩下光光的茎干，长着密密的褐茸茸的刺，却也因了生命的枯败，全然没了锋利的光芒。——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对自己有了些微的恨意，我想我又不是养花的园丁，我干吗要去招惹她珍贵的生命？ 05年的春天，我有一次从外面回来，正要跨进楼道时，无意闻见了熟悉的花香，我一怔，赶快转身跑去看，我的天！那株在去年已经死去的玫瑰竟然抽出新的芽来，并且孕出了四五朵花蕾，有一朵还在这没有阳光的角落里怯怯地盛开了，虽然开得只有金钱桔那么大，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遣着花香偷偷地尾随我把我唤到她的身边来了。我像捡到了丢失的宝贝一样欢喜，于是马上行动起来，一番松土、除草、浇水的劳作，我决心拿她当孩子一般细微地照料了。 这株玫瑰也许已经适应了角落里的生存环境，渐渐地生长起来，春天过后，又长成旺盛的一蓬了。 然而这一年的从夏到冬，我因工作的缘故，远离了南阳，有时就算回来，也只是匆匆望向她一两眼，我看到她仍旧生长得好好的，我心安安。 前几天开车回来，还没到家门口，我就觉得我眼前熟悉的景物变了，我的两株高高的梧桐树呢？我赶快下车去寻那株玫瑰，也没了踪影，土壤已被彻底翻过，连一株杂草也不曾有了，再去看楼前那一片曾经长满了四时果蔬的绿茵茵的菜园子，更是早已不知去向，换之，铺上了方形的彩砖，又矗立起几架现代化的健身器械，弄成一个小小的休闲广场了。我明白了，原来是公寓里换了物业公司，每换一次，这小区便不能消停地改变一次原来的面貌，而这次的改变，委实让我触目惊心了——我生命中的绿色呢？ 心底升起无限的悲哀。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早早醒了，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呼吸，静静地想起这一年猝不及防遭遇的爱情，静静地想起记忆中直抵心灵的干净温暖的笑容，静静地想起那缕奇异的花香，和墙角消逝的玫瑰花……我知道，走过这一年，我将和她一样的萎谢了，以爱的名义，以一生之中只绽放这一次的名义！ 谁的世界漫天荒芜？——我想我大约不会再去爱上别人了，人和植物一样不会幸福。但我依然会替那些失去的生命，依然会替那些蒙屈的灵魂，不卑不亢地走在这滚滚红尘，在命运赐给我的墙角里，一个人，好好活着！ 揩去眼角的泪水，毕竟我还能听到窗外一两声鸟儿的鸣唧，在这都市灰暗的天空里，一定还有着人间不一样的烟火，等我去看。 2005/12/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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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谁动了我的花~~~ 我这里的情形和你查不多,只是因为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需要就把我精心照料的一个园子毁坏了,还覆盖上坚硬的水泥,真是干净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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