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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兰是一个手谈经年的朋友,落地南国,素未谋面。 蓝兰是她的笔名,那个“兰”字,取名者比比皆是,看起来有点俗,以至鄙人敢在此斗胆置喙。 与其说读她的人,不如说读她的文。 她的文也有点俗,大多缠足于细微琐碎的生活原型,既无高屋建瓴之立意,亦无磅礴贯虹之气势,“小女人”一个。 最初认知她是在《中国青年》“我的生存状态”征文里,她的境遇与我一脉相似——单行道上的边缘人,顿生惺惺之意,于是冒昧致函。次日回复,聊表同感,末尾说:此后不撰稿了,太累人。 我说,那就来点轻松的吧。她说,好啊,那我以后给你写信吧。 于是,她的文字开始流向我的邮箱,源源不断。 说是信吧,又不完全符实:格式散漫,套路莫测,既“杂”又“散”,不成体统。 没有了规矩的掣肘,反倒成全了她的随心所写。所以,我邮箱里的信,是她不同时期心情指数的显示器。 人的情绪是橄榄型的,潮起潮落的两端,一头是银河放舟一泻千里;一头是黯淡无华沉潜内敛,余下的则是不咸不淡、不紧不弛的平常日子了,所以,蓝兰的文字大多是不偏不倚,绿枝拂波静水微澜。 人是讲究天赋的,投错了门道,百般卖力也找不到出路。与数字为伍的蓝兰,把稀松的文字玩得陀螺般得心应转,使我想起了理工出身的慕荣雪村,不经意间捣鼓出一部瞩目的《成都,今夜将我忘记》,堪称一奇。 蓝兰的文字弥溢着性灵女子特有的楚楚神韵,犹爱若怜。在寒冷的日子里,常催生出一种揽之入怀给以一度温热的念望;流火的季节,端坐屏前,仿佛一枚叶子落到河里,静静享受秋日阳光,随着河水慢慢飘向远方,怡然悠然。 蓝兰的字素面朝天,不刻意不矫情,挤兑不出丝毫油腻,真实得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蓝兰说:我时间不充裕,说真话还不及,腾不出说空话的余地。所以蓝兰的文字似乎可以拾掇在手心把玩,亲历亲为一般,随之盎然,随之阑珊。 蓝兰说,万物同宗,自然为本,因之她喜欢质朴明朗的文风,惟此方能融于心性,打动自己感召他人。由彼及此,常使无病呻吟的我诚惶诚恐,平生几许对文字的敬畏。在与她互动时,所有华美的辞藻都成了冗余的摆设,倍感笃切,譬如此时。 文如其人吗?我曾经迂回提起,如此出彩,为何至今单身?她反诘:你不是一样吗?蓝兰说,婚姻是两个乒球选手对垒,发球和接球须有对称的攻防能力,否则就无法延续。“我觉得人的生命、人生的苦乐都是注定在某个时空铺展和结束的,作为凡胎肉身的我们无法挽留住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同存某一时空时, 相亲相悦, 试着和煦地善待彼此. 之后和之外的所有都属于另外一种掌管。”领悟生活,感知形意,睿智的蓝兰藏掖着几许哲学的宿命。 有段时期突遭变故困顿无助,蓝兰送我《庄子.让王》里的一句话: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 道德于此, 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也!“感受的盈缺其实来源于自我, 如果凭任心态的晴雨掌控他人和世事之手, 人会很浮……尽管超然物外好难好难, 可这种努力总是值得的。”比梦还轻的文字,给人沉甸甸的宽慰,蓝兰的厚实灵性可见一斑。 后来,话题向四面八方伸展;再后来,除了肉身叙事,几乎无所不涉。 文字的张力能触及人的心绪,风生水起时,男女之间还有永恒的情谊吗?在我看来,如果不照面,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至少现在如此。 之所以说现在,曾经也滋生过暧昧的情素,有意绕口令般罗列些带有歧义的词汇试图演绎一场风花雪月,蓝兰不露声色四两拨千斤: “——凉拌。”她嘻嘻。 “——上口。”我哈哈。 搜索记忆,最露骨的一次也就这么几行字: 踯躅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像一串泡沫漂浮在人流 思绪在空中飞扬 脸上的表情是伪装 有很多人对我微笑 只有一个人令我神往 那个人 最远最近 就在看信 是的,蓝兰的信笺总是不温不火,凝重有余浪漫不足,读来没有夏日的火暴,也意会不到春天的烂漫,当然也不是冬天般萧肃,感受更多的是秋日里的静美。 曾经打趣她:经典爱人,泥土情人。 她说:“倘若爱人同床不同心,情人同心不同床,何苦为之?我决意孤独终老。” 世道在变,人心在变,这不,特标独韵我行我素的蓝兰最终食言了:几月前被一加拿大海龟俘获,两情相悦珠联璧合,想必世乒赛上的顶尖选手高接低挡左拉右削精彩纷呈了。 许久没有蓝兰的音信了,女人有了中意的男人是否会忽略其他?不得而知,也许,她会忘记;也许,我会更想起;也许,没有也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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