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窠里飞出的金凤凰

文/阳光

我嫁到婆婆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五间低矮的蓝表砖房。我们住西边两间，对着门放一个用砖摞做腿支起来的条几和一张方桌，两把圈椅，靠着西墙是一个用土坯垒起的通炕，格子窗户，小煤火炉。我的女儿就出生在这个家里。

女儿是寤生，生产女儿的时候，我经历了比一般顺产更大的痛苦，伴随着三天两夜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个红红胖胖的小生命降生了，女儿在出生的过程中经历了和母亲一样的艰难和痛苦，所以，我更加倍地爱我的女儿。

其实，女儿孕育在我的身体里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怀孕女儿不到两个月，因为上班往返60多里路程的劳累而先兆流产，我不舍得这个还没有成熟就将被扼杀掉的小生命，四处寻求名医，吃了60多付中药，补住了这个将要流去的生命。那时候，爱人在部队，为给家里盖房子，还背了债。清楚的记得，我怀孕的时候，爱人在信封里寄来20元钱，让我增加营养。春天三、四月间，买不起青菜，水果，鱼肉；吃的是馒头、米饭和咸菜。那时候我每个月才有34.5元的工资。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胎位不正，需要矫正，在医生的指导下，每天在炕上蹲趴20分钟，迫使胎儿把头转向下方。每天傍晚矫正，矫正了20多天，女儿在我身体里也遭受了20多天的苦难，可胎位也没有矫正过来，医生开玩笑地说：“好聪明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头向下不舒服。”现在想来，这可能就是无意识的胎教吧， 但也感觉实在对不起女儿，未出生先磨难。

女儿8个月开始会说话，说的第一句话是“点灯（不是‘电灯’）”。因为当时我们家里点的是柴油的小灯，农村的电不经常，又不舍得花钱买蜡烛，如果在灯下做活，看书或和女儿玩耍，不到半个小时，两个鼻孔就全是黑的了。女儿开始识字，用的是我和爱人用硬纸片糊上白纸，用毛笔写上字，自己制作的卡片。200多张卡片上的字，两岁多的女儿全能认识。那个时候就想，要是能配上图画多好啊，女儿还会认识更多的字。后来，爱人从北京给她买来一本64开的看图识字，她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一直保存到现在。开始上小学的时候，算草本是她爷爷的烟合纸用线扎在一起做的；铅笔用到小手握不住了还不舍得丢掉，劈开木质的外部，取出铅心，装在自动笔上接着用。

贫寒的家境，锻炼了女儿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女孩子天生喜欢漂亮，爱穿漂亮的衣服，我的女儿也不例外，可是她从来都不向我要新衣服。一顶小军帽，从盖住耳朵一直戴到卡头；一件铁锈红的小军大衣，从没脚穿成小褂子；一套运动衣的校服，从初中穿到高中，一直穿到升上大学，开始是把衣服边逢起来穿，每年往外放一些，拉锁换了两三次，袖子都磨坏了。女儿在读五年级时，我们搬到了城里，开始是租赁别人的房子，住在的单面楼二层，厨房在楼房的外面，烧着蜂窝煤的炉子，冬天屋里的水都结了冰。女儿每天早晨5点半就起床作饭，白水煮挂面，那时候家里养了10多只母鸡，女儿也不舍得吃鸡蛋，等攒的鸡蛋多了，拿到饭馆里去换钱。女儿从小就不乱花一分钱，看到别的孩子吃零食，只是羡慕，但从来不要钱买。直到女儿上了大学，也不在北京买衣服和学习用品，都是回家了再买。她还不在北京理发，每次放学回家再理发。她说北京什么都贵。

女儿心灵手巧，有很广的志趣和爱好。很小的时候就用布块布条给布娃娃做衣服，为布娃娃扎辫子，有一次为一个布娃娃扎了20多条小辫子，把小娃娃打扮的漂亮极了。她喜欢小制作，上小学的时候，用灵巧的小手顺着棉絮的纹理撕出徐徐如生的小猫，小兔等小动物。还喜欢画古代美女，尤其喜爱红楼十二钗。画的古代美女图和制作的小动物还在学区的美术艺术比赛中获奖。女儿喜欢读书，她很会统筹安排时间，放学回家总是手里做着活，要么是眼睛还不停地看着书，要么是嘴里不停地背着应该记住的东西。记着初中毕业的时候，她读过的书，用过的本，整理了三天三夜，地上、床上、写字台上全都是书和本子，还笑着跟我们说：“看我像不像书公主”。女儿喜爱写作，从小学到中学她的作文经常在班里当作范文来读。高中毕业后，她把自己的作文整理起来，说：“我将来要出版一本自己的作文集”。

女儿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班里和团里的干部。她乐意帮助同学，上高中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生，一个月不能回家，女儿总是在星期天把她的同学带到家里来吃饭，还告诉要我做好吃的。一位女生的母亲得病住了医院，她和班干部一起去医院看望那位同学的母亲，还把那位女同学接到我家里来住。一位练习射击的同学，冬天练习射击的时候手冷，她就把自己的手套送给那位同学。记得亚运会的时候，同学们都看不到亚运会的消息，她就把自己家里报纸上关于亚运会的情况全剪下来，辑成一个厚厚的本子，拿到学校给同学们看。

女儿尊老爱幼，孝敬父母。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我过生日，她送给我自己亲手制作的贺卡，上面写着：“送给亲爱的妈妈，祝妈妈生日快乐！您亲爱的女儿”。礼物虽然不贵重，但它是女儿的一颗心，一颗对母亲挚爱的心。当时，我接到贺卡的时候，心里热乎乎的，眼睛都湿润了。在我看来,一张贺卡要比一幢别墅,一辆奥迪珍贵的多.直到现在我还保存着女儿送的每一样礼物，我觉得那是女儿对母亲珍贵爱。女儿读大学的时候，利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挣来的钱不舍得自己花，回家的时候，给家人每人买一件礼物：希望妈妈漂亮，给妈妈买了护肤品，希望爸爸年轻，为爸爸买了剃须刀，希望弟弟学习好，为弟弟买了脑轻松，给奶奶、姥姥买了滋养身体的补品。

女儿在大学里，学习刻苦，成绩很优秀，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还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研究生，她一边努力完成各门课程，完成导师的课题，一边做着兼职。我害怕孩子落下了学习，还怕孩子累坏了身体，就劝她不要做兼职了，我告诉女儿说：“家里再穷，也不会少你读书的钱！”她说：“妈妈放心吧，我会把学业学好的。我上学花了那么多的钱，现在我长大了，不能再给家里增加经济负担了，我要自己挣出自己的生活费来。”听了女儿的话，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觉得心里如刀割一般的痛。

前些日子，我的耳朵不好，要去北京同仁医院检查，那是全国耳科、眼科最好的医院，每天看专家诊的病号很多，要早晨4点多去排队才能挂上号。那时候女儿摔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也不能站的时间久了。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在拥挤的人群里，长长的挂号队伍中，高高的大人们中间，一个女孩坐着小板凳在那里排着队。看到我和我爱人，她扶着板凳站了起来，高兴地喊到：“爸爸妈妈我在这儿！”看到女儿站立不稳的样子，我的喉咙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忙扶过女儿……

女儿你知道吗？那时妈妈真想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忍受着摔伤腿的痛疼，打那么大的早起，走那么远的路程，来为妈妈排队挂号，希望妈妈的耳朵早日好起来。妈妈真的很感激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感激你让妈妈享受到了女儿的爱，感激你让我们享受到天伦之乐！

在别人看来，读个研究生算什么啊！现在的研究生到处都是。可是，女儿啊，你知道吗？你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是一只金凤凰，是咱如草窠一样的家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妈妈祝福你：健康快乐长伴随。青春岁月永不悔。相信你能在在恶浊的世俗中保其高洁，因为你是爸爸妈妈心中永远的金凤凰！

写于女儿生日

2005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