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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头闷骚的猪(4)] 文/林归鸟
我向人迈出了友善的第一步,我想我成功了。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兄弟姐妹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可能疯了,先神智错乱,后讨好人类当了“猪奸”,并一致认为我这种猪败类,最好滚远点,越早挨刀子越好。我懒得理他们,我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到底谁死得快,还是骑着毛驴看唱本吧。兄弟姐妹们见我装聋作哑,议论得更凶了。我妹说,猪的DNA怎么翻译出他这个鸡·巴玩意,一会慷慨激昂,一会儿摇尾乞怜?我哥说,他根本背弃了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精神,帮人捡钥匙等同助纣为虐……这帮SB对我的议论,跟二进制编码一样乏味可憎。在他们眼中,我不是操蛋货,就是一个——“猪奸”!我老姐一声不出,亮晶晶的小眼睛不停眨巴,死死盯住我,目光活像圣斗士星矢的天马流星拳,恨不得把我扁成扑克。我知道,我在他们眼里成了牛鬼蛇神,该批!我明白,我的行为激起了他们的猪族仇恨,该死!唉,随他们恨吧,说吧,他们就是冲过来跤我拱我,我也不会还手的。我现在从心里卑视他们,我觉得他们那种梅都莎式的目光与话语懦弱得出奇,对我的一切憎恶纯属迁怒。我觉得,这帮SB无能向人类表达激愤,就TMD拿老子当替罪羊了!哦,他们要真那么血性,怎么不在主人进来时,大伙儿一块上,把主人拱翻啊?哦,圈门开了,他们怎么不乘机涌出猪圈来个胜利大逃亡啊? 从这些猪身上,我看到生命因散漫而无能、无力进行生存的僭越,蜇伏的原动力便转化为乖戾之箭,密集射向敢违“体统”者的可悲的景像。我更看到猪的根性借助“猪族主义”的吗啡,让散漫病态地活跃起来的可怕画面,看到他们的怯懦瞬间转化为“斗志”与“正义”,变成寒光闪闪的制裁之剑,斩向身为“猪奸”的我……噢……我只是想在人类社会中寻找渺茫的生存的机会,我仍站在猪的立场上探索活下去的方案,我无罪。但在SB们的眼中,我的僭越就是有罪,该受钉在十字架上受乱石砸死之罚;此时此刻,我算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SB们的冷漠麻木残忍了,亦体会到猪的“大度”、“超然”、“平等”十足虚伪——猪面对一个“有违常伦”的同类时,却变得异常狭隘与凶狠,简直与人类无二。噢……原来我在一群好逸恶劳且自我感觉良好的猪群中,不小心迈过了猪群体划定的界线,猪的批判就在我身后张开血盆大口!且那恐怖的大口毫不比屠夫的钢刀逊色,它迫我远离,也迫我向它怯懦的原则妥协;在“猪圈舆论”的压力下,我郁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孤独寂寞得难以呼吸。我终于体会到被戴上铁面禁锢在牢狱的路易十四是何等心境了!我真想TMD想嚎,想咬,想拼命冲撞,把所有的疯狂发泄到猪圈的墙上,像推土机似的推翻围墙,奔到荒野中不停拱泥土直到力竭。 我快疯了。 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你对人的态度与别的猪有了严重分歧,这就注定了你与猪群分离。群体的价值观不是灵活善战的军队,而是随风而动又固步自封的风车,个体与群体对抗,就跟唐诘诃德挑战风车没什么二样,太蠢了!理智还提醒我,说猪对人是“非暴力不合作”,你对人是“愉快合作”,这那行啊?理智也劝我放下唐诘诃德的长矛,做一头巴奴日的绵羊,乖乖地、做一头老老实实的猪吧,就能换回那点死亡前的平静;但理智已变得很衰弱了,已无法把我那闷骚纷乱的心绪从人与猪构成的怪圈中拯救出来。我的心魂像被关进一间鬼影绰绰的黑屋子,无论我如何左冲右突,凄惨呼号仍免不了被黑暗一点一点地泯灭;我的意志宛如一小堆放在火热的炉台上的雪,迅速地消解,先变成稀薄的水,再变成腾腾的蒸气,最后消散在空气中……我终于克制不住了,我放开嗓子嚎,我的嚎叫充满了悲哀、愤怒、痛苦、压抑,它凄厉又钝重,响亮又郁闷,好像我正被一只无形的大爪子生生地剥皮,嘴被另一只爪子捂住似的。我一边嚎,一边撒腿在圈里打着圈儿飞跑,跑了几圈猛地停下,用后背、屁股、脑袋拼命撞击猪圈门,砰砰作响。刚才还在义正辞严地批判我的猪们,当看我疯癫发作,都躲开了,在猪圈墙角挤成一堆,瑟瑟发抖——这帮SB被我吓着了。 我的闹腾也让主人全家心惊肉跳。主人与他的老婆和儿子满脸惊慌,匆匆过来了。主人的老婆是个高瘦、面色苍白乳房干瘪的五十来岁的老娘们,丫的屁股TMD跟案板一样平,肢体早没了年青时的柔韧,走路活像移动的石头人。主人的儿子二十来岁,长得胖胖的,中等个子,脑袋挺大,剪着小平头,一脸蠢相,他只有面无表情地痴呆时才显出几分聪明。三人到了猪圈,扒着圈墙往里一看,当见我在圈中暴走,狠命撞击圈门,都愣住了。主人回过神来,张口便骂我“这蠢猪会捡钥匙了,成了精哩,还没修成人样就耍起来了哩。欠揍哩,给它几锹它就老实了哩!”主人的老婆则说“这猪可能有病了嘛呢?听说有的猪一瘟就疯呢?如果有病了就快点宰掉吧?再说咱仔要结婚了,不如宰了它把肉送给亲家一点,别的卖了吧?”主人与他老婆说话时,儿子气哄哄地跳墙进圈,抓起墙角那把锹,抡圆了使劲揍我,边揍边骂:“发丧啊?老子要结婚了你嚎什么啊!我叫你嚎,你个臭猪!我叫你嚎!”我的后背,屁股和脖子挨了他好几锹,但殴打让我嚎得更凶,叫声挨刀没啥二样。 我叫得越凶,他打得越狠,我恨死他了! 还好,主人的儿子没拿锹砍,只是拍击,我皮粗肉厚,勉强吃得消。 我的兄弟姐妹们看我挨揍,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不是尽量躲远,就是满圈乱跑,或像我一样嚎了起来。 猪圈响声震天,乱成一团,把左邻左舍全惊动了。 主人的老婆见邻居们过来看热闹,忙解释说猪猡今天不省心,欠揍,正在教训哩。主人也陪着笑脸说惊扰了大家不好意思,并唤他儿子出猪圈,别打我了。有个邻居说快办喜事了,打猪会把猪肉打出晦气,就不吉利了,还说打猪最好用木棒打,动铁为凶;说话间,主人的儿子跳出猪圈,一边对邻居傻笑,一边指着我骂,说猪就是贱命,挨刀的货。我靠在猪圈墙角,又气又苦。刚才我想巴结人,与人善处,可到后来,我还是被殴打欺辱;也许再过几天,主人就得把我杀了。我又绝望又辛酸。我周身疼痛,后腿更是痛得撕心裂肺且不听使唤。我试着抖了抖那条后腿,发现下半截后腿奇怪地晃荡,每荡一下,我就痛得浑身肉直颤,像有一把锯,在那儿来回狠拉,没完没了地拉,TMD快痛得我大小便失禁了。原来主人的儿子把我的腿打断了。我呶呶惨哼,一瘸一拐走了几步,最后砰的一声躺倒,不敢再起来了。痛苦源源不绝向我袭来,我心绪沮丧到极点,濒于死寂,一种从心魂最深处涌出来的孤独,像又冷又粘的泥浆般,把我埋住了。钻心疼痛与刻骨的孤独交织在一起,让我觉得像被一张大口咽了下去,顺着黑幽幽的食道向胃里滑。 在淫威之下,我的意志崩溃了,腿也折了,成了堆是一堆还能喘气的肉,在猪圈中苟延残喘。失望与痛苦,悲伤和孤独让我鄙视人,更鄙视我的同类。我要说,他们太渺小了,我认为我若是蘑茹,他们只是细菌。仇恨他们?他们不配!人和我的同类,只是世界用来向我宣告它的威力的、可怜的道具罢了。我,一头闷骚的猪,在造化设定的繁复的游戏规则中卑微地活,我所遭遇的灵与肉毁灭性的灾难,在造化的眼里也如枯叶飘过。唉,对冷寂的世界,残忍麻木的人和我的同类,我已无所留恋。噢……我废了,我已不能在暴力制裁我时咆哮抗议,谋求生路。我不能动了,心情低落痛苦到极点,惟一充满我心身的,只有绝对零度的鄙视。我不想再动弹,谁想过来作贱我,就尽管作贱我吧,若谁罚我身体变成粪土,铺在他的脚下,他总有一天会明白他脚下的一片宽容是我用鄙视铺就的。谁要厌弃我,就让他厌弃我吧,随意把我放逐到任何地方,就是把我的身体变成灰尘,散布到地狱的任何一隅,我也认了。但他应该明白,我的惨嚎与愤懑已变成难以消逝的声光影刺入某一神秘的时空,它是一颗让生命清醒的种子,某一天它生根发芽,发荣滋长,将会让那个生命明白什么是冷酷。噢……我也不再仇恨,痛苦已全变成极度冷冻的鄙视,且鄙视已形成一大片地壳,我站在鄙视的大地上,麻木又敏锐地感觉着我的诅咒进入一个轮回,寻找下一个示威的时刻。 我勉强看了看四周景物。一切都那么陌生,陌生得让我丝毫找不出它们存在或消失的理由。我眼中的世界,已化为花岗岩且在慢慢消逝,既僵硬又散逸的感觉让我流下泪来。我没有哭出声,任泪水默默流出眼眶,像水流出有裂口的杯子,又像从指缝间倏倏下落的黄沙。哭的时候我不觉得伤心,亦不自怜,世界的残酷已把我蹂躏成松软的泥土,我鲜活的感情一出现就渗入泥土中,消于无形,快得让我无暇叹息悲伤。我就这样流着泪,僵硬地躺着,粗重地喘息,在猪圈里默默地发呆,苍蝇钻进我的鼻孔,我也没喷个响鼻或晃晃头,轰它们出来,只觉苍蝇已成了我在世界上的唯一伙伴,是它们让我感受到最后一丝亲切。在我身边,我的同胞们仍惊恐地看着圈外的人,提防人突然冲进来。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们一下,知道他们除了骇怕,还在暗暗痛恨我骚扰了他们的安宁,并对我惨受殴击幸灾乐祸。他们的骇怕、痛恨、幸灾乐祸如此明显,反衬得猪平时的大度、哲理、善良成了粪土,无比萎琐。见他们这付德性,我心里的空虚再度扩大,扩大得让我释怀,让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无奈的浊气,让我浑身松驰,放弃最后的生趣,只想僵硬地躺下去直到死。 猪圈外,主人的老婆和儿子已经离开了,回屋里去了。我的主人嘀咕着,指着我告诉邻居“这猪今天叼钥匙给我了,吓了我老一跳了”。有个邻居听了目瞪口呆,仔细打听了当时情况后,对我主人说猪儿八成成精了哩,打猪精会伤了宅地的风水哩,还说他早就梦见这座猪圈里进了黄大仙,跟猪近乎上了给猪讲道,猪就沾上了黄大仙的仙气,有灵性了哩。而我主人说猪圈秽气那么重,黄大仙那能跟脏猪打交道?邻居见我主人不信,便挤眉弄眼说他近来总心情骚骚的,晚上总梦见黄鼠狼往这边跑,说啥那头黄鼠狼穿着黄袍子,叼着一柱香进猪圈,把香插到猪粪上,再给猪念经,黄大仙念完梦就断了,他吓得醒来出了一身冷汗等等。我主人越听越怕,忙从兜里掏出香烟敬给邻居,让他慢说。那个邻居更来劲了,说猪有灵性帮人叼钥匙,是福绝不是灾,可今天动铁打猪,就把福打成灾喽!我主人害怕了,拍拍脑袋说他想起来了,几天前他清理草垛时,确时看过黄鼠狼钻洞;还问邻居要有什么灾,咋消灾啊?黄大仙如果知道他的猪徒弟被打伤了,会不会招来冤气罩住宅子啊?邻居说赶快看看猪吧,那儿打坏了治那儿,再买些水果点心给黄大仙供上,磕几个头就没事儿了。还说不管科学技术如何发达,灵物照样有,黄大仙,狐大仙就是有,只要信便有! 我那白痴主人听了点头如捣。 邻居们走后,主人进猪圈查看我被揍成啥样了。这孙子满面惊惶,看我时的那副德性,活像看他的快要咽气的爹。我早已冷漠麻木,他过来时,我仅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任他的巴掌在我身上按来拍去,检查伤势。主人先是拍拍我的肚皮,又揪了揪我的耳朵,还撩起我的眼皮跟我对视,再轻轻摸了摸我的伤腿。主人怔仲不安的眼神,笨拙的举止,不再平稳的呼吸,无一不表明怕得罪“黄大仙徒弟”受报应。若我未被他儿子殴打,他对我表示的“关切”包准让我受宠若惊,可如今我宁愿他是抹对我不具任何主观客观意义的幻影,我打个喷嚏就能消散的幻影。我像一大段腐朽的树干,任主人如何抚摸拍打也不动弹,他的一切举动只激起我淡漠的烦倦,又极快地泯灭了。我的麻木不仁让主人更慌乱了,他的手由拍变推,用力重了些,牵动了我的伤腿,我疼得忍不住呻吟一声。 唉,主人啊……我的肉体是你用饲料喂大的,我只配用美味的肉体满足人的味觉,给人增加点蛋白质与脂肪,除此之外我对人没太多意义了。请你收回对猪的额外关心,我宁可你双手老老实实地放着,也不愿看到你们一手喂我饲料,一手操刀宰割我卑贱的身躯。别以为我的IQ低得只在乎饲料与猪圈的草窝,我能清楚地看到宿命并感受着宿命并反对你们施加于猪身上的、血淋淋的“价值交换”规则; “人已喂大了我,我吃人的饲料,人吃我的肉”是我的宿命与价值交换的最简短的概括。所以,主人啊,你就收回你所谓的“关心”吧,除了肉体,我身上已无更多的剩余价值供你剥夺,我的肉体全给你,作为吃你的饲料,居住猪圈的伙食费与房屋租金。至于你那笔“关心”的高利贷,我绝无力偿还。我能预见,有一天你会醒悟过来,不去迷信什么“黄大仙”,到时候我还得挨刀,我是猪,就是挨刀的命。主人,你应该惭愧,你一手炮制我的宿命,你是操作者我是当局者,可我身为当局者却比你看得更清。我已放弃了你能对我网开一面的幼稚幻想,日后你对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曾想过逃跑,亦想过与你们合作,而无论我走那条路都行不通,人对猪的威胁充满了这个世界,我的灵与肉根本没有生存空间…… 我闭着眼睛,忍着痛,任上面的思绪随风而来,又淡然消逝…… 我主人摸弄我几分钟,当查出我的腿断了,嘀咕着说得找兽医了, “猪儿腿折了坏事了,黄大仙一火,宅子不吉利就遭了”。他说完就出猪圈,一溜小跑找兽医去了,丫的跑时跟瘸腿的鸭子差不多。 这个村的兽医不咋样,他至多能治治猪感冒啊,猪瘟啊什么的。我还没听说过他能给家畜接腿骨。我靠,兽医我跟他照过N次面了,知道他肚子里有几两墨水,说不定我主人找到兽医,一扯到“黄大仙徒弟受伤”就得被兽医嘲笑,兽医一劝他别迷信,没准我主人就不信黄大仙了,干脆乘我废了把我剁了!这个兽医脾性很毛躁又爱吹——我小时候出去玩儿,常见他捧着一本金庸的《倚天屠龙记》津津有味地看个没完,还对人吹他治家畜的本事,不比胡青牛差,谁来找他给牛打针,给猪喂药,包准针药一到,牲口就好。不过我知道这个兽医是个治家畜的“蒙古大夫”,手法衰得可以。我早先听一头老母牛诉苦说那个兽医认为它得了“子宫脓肿”,所以配不上种,就来“清理”它的子宫,把手伸进牛逼里掏来掏去……掏了半个钟头也没掏出个名堂来,可能牛逼掏坏了,到现在也没下出个犊子。我还听村民说过,这个兽医有一次想阉头公驴,但拴驴拴得太忽忙了没拴结实,他抓住驴的鸡·巴还没来得及下刀,就被驴踢得满地乱滚…… 我很怕兽医。我从前一直担心他被主人叫过来阉我。我发育成熟后与村里的小母猪们来过那么几手,知道性交巨爽。呵呵,以前我硬梆梆的家伙插入母猪的身体滋滋射出时,我快飘飘欲仙了,真是爽不可禁,美不可言。若我爬母猪的机会多多,我会乐此不疲。如果我没了零件,我那窝火劲谁拢得住?我至怕有一天咯嚓一声,我就变成了魏忠贤李连英东方不败。我渴望丧尽天良的兽医早点蹬腿,别过来阉我。我觉得我的阳物比腿肘还重要,我宁可失去胳膊腿儿,我也不想阳物被割。唉,我在被圈养时,到了发情期主人就把我与母的们隔开,我憋得够戗,只好自己找个地方蹭我的阳物,可是反复蹭也解不了乏,反而冲动得要死。我那阳物贮着我的全部精力,并让我的全部精力指向母猪们的尾根。如果发情到了高峰我不交配,我浑身的精力在我身上膨胀得快爆炸了,真TMD难受。我曾想过,若兽医过来割我的宝贝,我绝不会让他剥夺我的快乐的权利,我会冲他的裆重重地来那么一下,让他尝尝私处被侵犯的滋味。对了,我想起来了,人在性方面似乎没有猪自由,我小时候在村里四处乱跑时,好几次撞见村里的年青人在房后撒完尿,借着草树之掩,东张西望,见没人就偷偷摸摸地撸动自己的那话儿,嘿嘿……。现在想起来真TMD暴笑。唉?我想不通,生物发情了就有交配的要求,苍蝇还能光明正大地追母的乱飞呢,人为什么不能直接点?巴黎圣母院里那个副主教因性欲亢进而自虐,值吗?咋不学学薄丘伽里面的教士们找个女人爽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