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就象老公被儿媳褒贬过似的一直阴着脸。

梁向阳有些着急，他告诉冯晓说，“去看看梁子，能不能去倒腾些蒜。”

冯晓看着没有吱声，她并不希望男人蹲在家里陪自己。

梁向阳说，“你怎么了。”

冯晓说，“没啥，你来时从地里捎点西红柿来。”

梁向阳说，“满地里是水，到哪弄去。”

冯晓说，“你不傻吧，买啊。”

梁向阳说，“就是就是。”

冯晓很满意丈夫的诚实。但是梁向阳并没有走出门，而是扭身到冯晓身边问，“晓晓，吃酸，还是吃甜的。”

冯晓想了想说，“都想。”

梁向阳笑了，说，“是嘴馋了吧！二婶说，酸男辣女是咋回事。”

冯晓说，“不想说。”

梁向阳说，“那等天不下雨了，我就带你去县医院做B超，看看到底是男还是女。”

冯晓说，“傻样，现在能超出来吗？还不到月呢。”

梁向阳看着冯晓笑。冯晓接着说，“哎，我问你，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梁向阳想也没想就说，“一样，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啥都一样。”

冯晓非常满意向阳的回答。冯晓说，“你也别光跑着玩，去找找村主任，看看村里调地的事啥么说法，今年还能不种上。”

梁向阳本来兴奋的脸，阴了下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和咋找法。”

冯晓说，“那你就不找！”冯晓生气地说，“他们是想着你十年八年不调才省事呢，可我们呢，这一季下来就够吃的了，总不能今年不行再等明年吧。”

梁向阳说，“我看，没办法，能到啥时候就是啥时候，又不是咱说了算，村里的人他推你，你推他的，相互推，这事看来没头影。”

农村秋忙的季节，因了雨水的勤快，村里的人下不得地，只能祈盼着天能放睛，不再下，等地凉干了，把大蒜和小麦种上。节气不饶人啊！霜降已经过了六天了，老父亲在晚饭间念叨着，梁向阳也意识到今年秋种恐怕耽误了。呆在家逼着去找村主任，梁向阳打小对村主任梁子民就有好感，但是经过冯晓要地的事，他烦感梁子民的情绪越来越强烈。甚至见了梁子民的面，都要扭脸过去，懒得招呼一声。对这种滑头的人躲得远远的，冯晓让梁向阳给梁子民上面子，朝他脸上说话。哼！向阳想起梁子大蒜的事，寻条理由，披件雨衣出去了。

冯晓生气，在后面说，“出去，就知道出去，出去别回来了。”

这时，有人敲门，冯晓闻声问，“谁啊？”冯晓打开门。

东头的梁子伟家的二嫂子笑容可掬地站在雨中。

二嫂子说，“大妹子，我来找你说说话。”

冯晓赶忙让进屋来，那女人脱了雨衣挂在门后的墙上。说，“好长时间都找人说些话，你看整天不知忙得啥，今天看着雨天，不如找姊妹说话去……向阳兄弟呢？”女人看了屋里四周没人这才问。

冯晓的不满立刻写在了脸上，“放着正经事不干，闲荡去了。”

二嫂说，“小两口生气了。”

冯晓说，“才不会呢，他那号人，不值得，嫂子，坐吧。”

二嫂说，“看来，我来得还是时候。”冯晓说，“嫂子啥时候来都是时候。”

二嫂说，“要是向阳兄弟在家，我得说他两句，放着清闲幸福的日子不好好过，给弟妹受气，当嫂子的可不这个理。”

冯晓听说，笑了。“二嫂想哪里去了。你当我们生气了。如果一天不解决地的事，这气还会生下去的。但这也不能愿向阳，这事他也做不了主不是。”

二嫂会意，细声说，“不瞒你说，因地的事，几年前，俺差一点给你二哥离婚，如果那时真狠下心来，离婚了，省得在这里给他缠了。”

冯晓说“二嫂，你说咱们的地还能调下来吗？”

二嫂说，“咱哪天不发着调地啊，可已经等了四年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指望到。”

冯晓倒杯白开水，递给子伟嫂子，子伟嫂子接过杯子，说，“你也喝杯吧。”

冯晓说，“这杯你喝吧，我再倒杯。”

冯晓说着倒杯子，在杯子里加了点盐。二嫂说，“几个月了，看得出来，弟妹不喜吃糖。”

冯晓说，“我向来不喜吃糖，但自从怀了，吃糖胃里倒酸水。”

二嫂说，“依二嫂看，你一定会生一个带巴的，向阳兄弟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要命。”

冯晓笑了，“他倒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他，还满腹道理说，酸男辣女，现在爷们懂得那么多。真不晓得是从哪里学来的。二嫂，我倒有件事想不明白。婆婆说了好多忌讳，不知是真是假。”

二嫂笑脸掉了下来，换了副悲怆模样，说，“大婶子说得是，弟妹，二嫂吃过这方面的亏，也是生第一胎那阵，有一天，俺到娘家去帮忙，结果在家里临产，送俺去了医院。你说这还算个事吗？后来可不得了。闹个没完没了。”

冯晓惊奇地说，“谁给你闹，生孩子，又没生出个大妖怪来。”

二嫂说，“真是的俺这肚子不争气，要生个大妖怪，兴许他们还不敢呢。”

冯晓听着，心事上来了，她没意识到农村的习俗左右着女人生孩子，但也不敢贸然行事。二嫂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这时，梁向阳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梁子的媳妇又喝药了。”

冯晓和二嫂几乎同时问，“为啥？”

梁子说，“赶紧给我拿那千多块钱，梁子急着用。”

冯晓不再问，取出钱，递给梁向阳说，“我们还用去吗？”

梁向阳看一眼冯晓，摇摇头，话也没说扭身走了。

冯晓看着梁向阳消失在雨中，不无伤感地说，“二嫂，你说梁子的媳妇咋就恁想不开？喝啥药啊，上次没死成，倒折腾掉一层皮，这次又够她受的了。”

二嫂眼睛里混浊起来，说，“冯晓，你不知道，咱这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冯晓惊讶地看着二嫂一时说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