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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哥哥。靠在门坎上，眼瞅着那有哥哥坐阵的妹妹的神气眼神，心里直发堵。
有一年寒假，奶奶说乡下亲戚家的哥哥要来，还说他学习如何如何好。学习如何无所谓，关键是我也有哥哥啦！我兴奋地盼望着、急切地等待着。就连晚上做梦也能带出那种有哥哥坐阵的神气。我几乎说遍了胡同里的所有伙伴，他们那不屑一顾地眼神更加重了我对哥哥的期盼和遐想。 终于，他来了。我楞了！方头大耳、呆头呆脑的“小人”站在我奶奶的身后。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衬着里面露出的棉花很白。一条粗布的大棉裤，不知是怎么穿的，裤腰那么粗，那么窝囊。也许，这就是老人们说的“絻裆裤”吧。脚上的鞋还算新，可也太大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的。他呆呆地站在我奶奶后面，无神地眼睛傻看着我。双手“抄”在袖口里，不停地抬起来蹭着鼻子。仔细看鼻子下面也没有什么，再看那贼亮贼亮袖口，就知道他这个习惯动作有的历史了。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盼来“做阵”的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围了一堆伙伴。奶奶走过来说了句：“这是你哥哥。”天呐，奶奶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呀！好像全胡同的人都能听见，全城的人都能听见。我多希望这个小的可怜的人不是我哥哥呀！我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呀！ 他们都在那儿上下打亮着，说着，笑着。 我大喊了一声。 散了！他们都笑着被我“吓”跑了。可他还一动不动的傻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傻站着...... 小屋的锅碗瓢盆响了。一会儿，奶奶用爷爷的大黑瓷碗端着满满地一碗面汤走了出来:“臭儿，吃饭！” “ 臭儿”这叫什么名字呀！ 他没动，还站在那儿蹭着鼻子。 奶奶说：“看什么，快吃吧！”转过身子冲着我“傻站着干吗？拿凳子去。” 这时的我，终于将粘在地上的脚拔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胡同最里边。跳进了地基的深沟里。紧紧地闭上眼睛，尽力从现实中逃出来，仿佛在寻找梦中的“神气”哥哥...... 好几天过去了，我也没有理睬他。即使他换上了奶奶新改装的蓝布上衣，蹭的贼亮的袖口没有了，出来的棉花塞回去了、补上了，可我还是不想理他。 胡同里的伙伴一切照旧，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更让我受不了那依然出现的“神气”的眼神更“神气”。我有意在伙伴中穿梭着，来回溜达着想找出机会来解释和说说这个“臭儿”的来历。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来历要说。就是想能有谁问问我，也让我有机会找回一些感觉,没有人理会。 记得，我们经常在胡同里玩儿打“噶咯”就是用一小块木头将两头削的尖尖的，用小棍棒在削尖的一头轻轻的一敲，在将它打的越远越好。我们特别喜欢玩儿。自从他来了以后我就成了捡“噶嘎”的了。打的越远我越惨。这次，我看着“噶嘎”的抛物线，不偏不移，正好落在石头砌成的地缝儿里。 在胡同里有决定权的，也就是那位“神气”妹妹的哥哥，他试图将石板移动。试了试，没反应。便命令另一位小兄弟，他是一位看上去很壮的胖子，可石板还是纹丝不动。靠在门框一直看着这一切的他，蹭了蹭鼻子，走了过来。弯下腰，将手插入石板缝。不知是地下松动了，还是石板变轻了。“噶嘎”拿出来了。他又蹭了蹭鼻子走了。好半天后，不知谁喊了一声：还玩吗？大家转过身来,不知为什么我跑捡“噶嘎”的腿轻松了...... 我有一个装书的箱子，里面都是姑姑、大伯专门给我买来的。它们“躺”在那儿好久了。我知道奶奶搬出来是让他看的，我大喊大叫地来回搬了好几次。这回，他看见我马上将书放回箱子。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后来，他也胆子大了，不再躲了，我也不那么凶了。有时他就在我面前，搬出箱子，一看就是大半天。大概沉睡了那么多年的书也都活跃了吧！ 一晃，寒假结束了，春天来到了。我家来了一辆毛驴车。车上铺着红花绿叶的褥子，驴尾巴处还挂着一块儿化肥袋儿的布，布里有几团儿驴粪球儿。这到吸引了胡同的伙伴们，这也到使我“牛”了一把。“站好队，我让谁上谁才能上！”驴车虽然不走动，但能上去坐一会儿也很过隐。 从没有这样听话的伙伴，都站好队。他们簇拥着我，祈求着我。就连那位“神气”眼神的妹妹也放弃她那目光，来到驴车前。 驴车走了，臭儿也走了。我们一群胡同伙伴儿追着驴车跑出胡同，跑上马路。 这也许是在送臭儿,也许是在送驴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