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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国老兵 不怕断骨 只怕断肠
英雄:不怕流血 只怕流泪 1955年12月,已经33岁是李万余退伍回到了阔别17年的家乡。家中老母亲已去逝多年,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儿子十多年没音讯,以为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逢年过节都到“十”字路口给他烧点纸钱。 回到家乡,李万余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乡亲们热情地为他张罗媳妇,有了媳妇,又为他忙活几间房子。现在李万余住的四间土房就是那时盖的。事先没有准备,这个房子的房柁(主梁)没有别人家的檩子粗。这几间单薄的土房,已经为老人遮风挡雨50年了。眼下老人最担心的是哪一天雷声稍微响一点,风稍微大一点,雨稍微猛一点,房子便承受不住压力缴械投降。战争年代,李万余左腿被子弹从左面穿过,右腿被子弹从后面穿过,腰被炸弹炸飞的大石头砸过,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人老了,身上的零部件就像散架子一样七零八落。今年夏天夜里的一场大雨,由于房后的地势较高,“水漫金山”似的一下子就淹没了炕沿。老伴儿、孙子全力排水,他坐在炕上干着急使不上劲。 最令李万余心焦的是他的二儿子。二儿媳妇一年前就去世了,二儿子半年前因犯抢劫罪,进了大牢。过去他由小组长干到连长,功没少立,错误也没少犯,可他知道错在那里,口服、心服!如今儿子犯了法,家里穷请不起律师,一下子就判了11年。人家说儿子是主犯,儿子直喊冤,盼着父母救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李万余懂得这个老理儿,也不求政府对儿子宽大处理,可他就是整不明白儿子触犯了哪条哪款,有啥证据证明儿子是主犯。如果有人让他明白明白,他死了也就闭上眼睛了。 李万余的儿女都是农民,日子过得都不宽欲,大儿子刚刚盖完新房子,外债还没还完,指望不上,二女儿丈夫在北京刚做完手术,手术费花去十多万元,家底已精光,真没地方张罗钱给儿子打官司。老伴儿一提起二儿子就哽咽不止,李万余吼一声:“别扯犊子!”老伴儿马上躲到外屋去抹眼泪。其实他也强挺着,眼泪几次在眼眶里打转儿,嘴角紧抿着,抽着鼻子,低头半天不语。老人刚强,战场上腮帮子打漏了、牙打掉了,半个月后喝口水腮边还在漏水,老人没喊过一声痛。腿被子弹穿透,血顺着裤腿往下流,鞋窠里全是血,一走脚下“呱唧、呱唧”的,他以为掉进了水坑里。战斗结束,战士问他腿咋出血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爬冰卧雪,枪林弹雨,他不知道啥叫苦,抢占山头,连夜急行军,他不知道啥叫累。人老了,说啥也没用了。沉吟半天,老人憋出了一个字:“难!”记者也无奈地叹气:“凄惨!” 乡民政助理马东非常同情老人的情况。他说:“其实无论任何人,只要有一点良知,都想让这些老功臣过得好一些,过得舒心一些。他们在战争年代抛头颅,洒热血,提着脑袋过日子,现在咋对他们好都不过分。可是上面有政策,有规定,一年就2000多元补贴,特殊情况报点儿药费。作为基层干部,没有资金,想让老人过上好日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从自身角度就更无能为力了……”马东已三个月没开工资了。 记者采访时,正赶上李万余的女儿小英回娘家给父母收秋,母亲七十多岁,十八年前腰就摔坏了,干不了农活,父亲又需要人照顾,作为女儿,看着两位老人,除了伤心就是揪心。已是下午6时多,寂静的山村,升起了缕缕炊烟。小英下地,在一个陈旧发黑的箱子里掏了半天。一会儿,她用一个大海碗盛着四个荷包蛋端到记者面前。这个家实在拿不出比农家鸡蛋更好的东西招待记者了,记者也不忍心咽下这农家仅有的美味,两位老人连一块豆腐都舍不得买,因此百般推脱。李万余急了,用左手拖着左腿,“啪、啪”地用右手使劲地拍打。此时李万余的心情太复杂了,记者无法感受。只能讨好地说:“大爷,我吃。”瞬间,记者的泪水掉在碗里,含着泪艰难到吞下一个带着自己眼泪的鸡蛋,酸楚和无奈在侵袭记者的心,拷问着记者的灵。法不容情,情不越法,父亲的功劳再大,也抵不了儿子的过失。83岁的李万余还能撑多久,走向人生终点的时候能见二儿子一面吗? 英雄,不怕流血,只怕流泪;功臣,不怕断骨,只怕断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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