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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兰 （四 杏兰订婚） 下午第二节是语文课，老师讲解着文章的作者简介和时代背景。这时屋外起风了，教室的窗户被风刮的啪啪响。高宝站起来越过同桌关窗户，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在了前坐的杏兰头上。杏兰侧过脸去一下碰触到了高宝的眼睛，一阵心跳，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高宝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动动嘴角，一丝笑意不易觉察的漾过他的脸庞。一会的工夫，雨点纷纷的落下来，在窗玻璃上流成一条条的小溪，雨势渐渐的大起来。等到放学的时候简直是瓢泼了。这么大的雨是今年夏天最大的一场雨，同学们有预备了雨伞或者塑料布的，就都陆续回家了，最后只剩下高宝和杏兰。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杏兰尴尬的不知道站着好还是坐着好。还是高宝大方些，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杏兰说话。 “听说你的家庭很复杂，是吗？你过的不快活吧？我看你总是很忧郁的样子。继父对你不好吗？” “还好！只是他们常打架，有时还动手。我很害怕。” 高宝的家庭很和睦，但不富裕，孩子多，生活自然就清苦。可他很懂事，也很自强。对同学就像个大哥哥般的体贴和照顾，在班级里很得人缘。 “等着吧，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真的是迷茫啊！”杏兰的忧郁又习惯的布满了她羞红的脸颊，眼神也暗淡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呢？你家比我的远啊。这样吧，咱们一起走，到我家给你拿一块塑料布。”杏兰关切的说。 杏兰先走了，到了家拿出自己雨天用的那块塑料布，正要出去。倪桂平从仓房里出来，手里拿着豆饼块准备喂猪。她问女儿，做什么去。杏兰告诉她给同学送雨布。桂兰没说什么，只管给猪准备晚饭去了。高宝接过这个雨布，心里温暖及了。“我明天早上给你带回来。”他披上就走了。 底二天最后一节的下课钟声响了，同学们陆续的都走了。杏兰和高宝是干部就要晚走的。等教室里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高宝把杏兰的塑料布从书包里拿出来。同时递给杏兰：“谢谢！”杏兰满脸绯红，接过来后低着头说：“这么客气干吗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杏兰拿起书包，要回家了。她怕被其他晚走的同学看到后有舆论，就对高宝说：“我们都回家吧！天不早了。”高宝说：“回去把塑料布打开，里面也许还湿呢。”“知道了！”杏兰答应着就低头走出了教室。 回到家，杏兰就帮妈妈喂鸡，立荣则收拾屋子。掌灯十分他们一家吃完了饭，王震声歪在炕头的墙上，打开《红灯》牌的收音机听着新闻。倪桂平永远有做不完的针线活。杏兰和立荣则在里屋的一张饭桌上看书写字。忽然杏兰想起了塑料布的事，别真的有水，不晾干该有白斑点了。他拿出来一抖落，啪的一声，一个本子落到了地上，杏兰马上检起来一看，是个纸皮的日记本，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立即装到书包里。立荣看在眼里，没说什么。杏兰看了一眼立荣，她马上看书，装没看见什么。不过心里却明白了，她们毕竟同龄。 一夜杏兰都激动得没怎么睡好，她急着想看看本子上写了什么，但不好当着立荣的面看。等早上妈起来后，杏兰马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个本子，立荣正睡得香。一行字跳入杏兰的眼帘：“向前走，前边的水面上有并蒂莲。”她脸红心跳的把本子抱在胸前。再上学见到高宝时，羞涩里多了甜蜜。她也买了只钢笔用彩纸卷上写上字悄悄的放到高宝的书包里。那份心有灵犀的感觉真是妙，让她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默默的回忆而笑出声来。 杨家嫂子最近常来桂平这里，交流着情况。原来她姑婆家的儿子叫江海，今年二十三岁，初中毕业就回生产队劳动了，是个独子。长得中上等人，憨厚朴实能过日子，还会扎笤帚，冬天就干这个副业能挣些钱的。倪桂平满意了，在她的心里，杏兰在这个家里是有危险的，保持现状最好了，只要小伙子过得去就成，杏兰也不会有反对意见的，她历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说什么是什么。 正在杏兰无限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命运已经在悄悄的改变着她的前进轨迹了。 东北的冬天来的早，秋风刚把树叶刮净，霜冻就来了，人们出行就感觉到冻手了。倪桂苹天天出去到很远的北甸子搂苇叶，用来做饭烧炕。炕对东北的冬天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家人的取暖全靠它，要顺畅过烟才能普遍的热，这是个大的暖气。炕热屋子就热，这是北方人都懂的常识。所以从立秋之后人们就为冬季的烧柴想法子。这里是灌区，都是水田，普遍的缺少柴和。所以有草有芦苇的地方就是人们常光顾的地方。大家形容这样的地块已经被人们用耙子挨排的挠过了。杏兰和立荣也放寒假了，她们和倪桂平一起往家里收拾柴合。累了一天，等晚上吃了饭后个人就干个人的事了。 倪桂平把杏兰叫过来，母亲坐在炕头，杏兰坐在炕边。倪桂平还没开始说话就把眼泪倒出来了： “杏兰，我们娘们命苦啊！你也快毕业了，东头老杨家有个亲属在泉眼沟住，小孩挺好，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就是没你念书多，初中毕业。我已经给你做主了，和他订婚，错不了的。你不能在这个家呆着了，我为你好啊。这么做，妈心里不好受，可那有啥办法呢？谁让我们这么苦命呢？” 杏兰已经傻了，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泪到是反应很快，一下子涌了出来。“妈！我不想！” 倪桂平也出声的哭着，杏兰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倪桂平也没法把这样的想法和孩子说。她们的心里那份苦啊，互相说不出来。杏兰爱恋着高宝，可姑娘家的羞涩让她没说出口。妈妈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杏兰本来想反抗的，可是当她看到妈妈伤心的哭泣后，就妥协了。她知道妈妈一定有什么难处没告诉自己，妈妈的命苦，我不能让她不高兴了。可她的心理绞痛，眼前是高宝鲜活生动的脸，还有前边水面上并蒂莲的憧憬，这一切真的要成泡影了吗？她不甘心啊。 “妈，我不同意。我太小！”她做最后的挣扎。 “孩子，你就同意了吧，为了我也为了你！”说完，倪桂平大哭起来了。 杏兰只是哭再也没说出什么。她的性格让她无语。她现在最想的是上学，学校里有高宝。可现在是寒假，没法见到高宝。她整整哭了大半夜，然后在不知不觉时睡着了。 王震声回来的很晚，到家时娘三个已经睡下了。他也没惊动大家悄悄的上了炕。 杏兰的无语，让倪桂平觉得她是同意了，虽然勉强些，可终究是答应了。她马上就把消息告诉了杨家嫂子。杨家嫂子立即就着手给撮合订婚财礼等一应事宜。这件事，倪桂平没有征求王震声的意见，一直到订婚的前夕，他才从立荣那里得知。 一天晚饭后，倪桂平和杏兰去杨家相亲去，立荣告诉了王震声杏兰订婚的消息。他听后气得半天没说话，有些恨倪桂平。这样做的后果一个是耽误了杏兰，一个是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这样做分明是说他给孩子气受，虐待杏兰啊，否则人家孩子不会这么小就出嫁的。他这样想着就穿上鞋去老杨家了。走到半路上正碰上往回走的倪桂平和杏兰。他的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也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他就大喊：“倪桂平，你要做啥？我给孩子气受了吗？你这么着急给杏兰订婚，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他不说还好些，他这一说，倪桂平又气又怨又恼。她哭着说：“你就别装好人了，我的孩子，我自己做主，不用你管，也不埋怨你。” “好吧！我不管，你的孩子。不过我告诉你，你等着杏兰将来埋怨你吧！”他说完自己躺下喘粗气去了。 倪桂平心想，你但凡好些，我能给我孩子订婚吗？这个时候你来装好人了。哼！早些离开你是最好的了。只怕你心里想着什么馊主意呢。我才不听你的呢，听你的说不上有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 以后倪桂平和杨家议论过财礼和结婚的事时，王震声再也没参与过。杏兰就这样心事重重的过寒假。婚礼就定在了农历三月二十。那时就已经开学了。杏兰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结婚前看一看高宝，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她感到那样无助，母亲也不为 自己想，还能有谁为自己着想呢？幽怨的杏兰一下子瘦了许多。 一日，杏兰去供销社买洗衣份，不期然的遇到了高宝。他们双双的来到供销社围墙的转角处。杏兰像个委屈的孩子遇到了妈妈，哭着把事情告诉了高宝。高宝听后一时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能说什么？遗憾、惋惜、心疼……各种滋味都一起在高宝的心里翻涌着。他也流下了眼泪。“江家离这里多远？”他问杏兰。 “在泉眼沟，不太远，六十里地吧。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杏兰控制不住的又哭了。 乡下的孩子很羞涩的，他们又怕被熟人看见，说了几句话后，高宝回身来到卖手绢的柜台前，买了两块白底粉花的手绢送给杏兰做纪念。然后对杏兰说：“等有时间回来时，通知我，我会来看你的。” 杏兰含泪点头接过手绢，小心的藏在衣袋里。 这一段，王震声夫妇两的感情是最不和谐的时期，打打闹闹是常事。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们总打架的事。杏兰有时也想，能早些离开这个家也是幸福，所以渐渐的她的痛苦小了，接受了自己即将要做个新娘的事实。 婚期近了，倪桂平给杏兰买了一架挂钟做陪嫁，王震声什么也没表示，但倪桂平的任何关于杏兰结婚的决定，他也没提出过反对意见。他觉得孩子太可怜了，多给些陪嫁也应该。杏兰做了几套新衣服，买了几双新鞋子，新内衣，新袜子，还有脸盆和几样脂粉雪花膏等。男方那头准备的更多，裱糊房子，做新被褥，筹备酒席。还是家里有些积蓄好，结婚一点儿也没借钱，充充溶溶的准备着。这个消息对倪桂平来说，非常满足。杏兰能嫁给这么户人家，吃穿不愁也就行了，我也算没错做主。而且能拿杏兰当回事。杏兰比不得立荣，立荣是城镇户口，将来找找人能进城，杏兰是农业户口，只能在农村了，要是在农村找这么一家日子过得殷实的，也就算不错了。她自己找了很多的安慰理由。最终是满怀兴奋的给杏兰张罗着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