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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流淌着的水, 一波一波涤荡着我们的记忆。象两岸的风景,有些早已在我们的意念里消失,有些却已深深烙在记忆的深处,在不经意间,每一次每一次涌上心头,让我思之心动。 刚下学那年,我十七岁。为生计,我去镇上的一个厂子干临时工,这个机会是父亲经过千辛万苦才给我争取来得。我只记得上班第一天,那时没有自行车,父亲帮我提着我上学时的书包,里面放着母亲给烙的两个油饼,一直送我到镇上,一路走一路叮咛。到了厂门口,父亲将包递给我说:我不陪你进去了,你自己去吧,有些路是要你自己走的。看到父亲毅然决然的离去,我突然有种想掉泪的感觉。感到这个世界上自己孤伶伶的那么无助,肩头的包竟是沉甸甸的,直压得我背都佝偻起来。 忘记了上班的第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容易盼到下班就赶紧往家跑. 暮秋的田野里还有些稀疏晚收的庄稼,在金色的夕阳里静穆,我一边走一边哼着那首乡间小路的曲子.... 秋日的黄昏格外短暂,天说黑就黑了,静穆的庄稼不再肃立,而且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了起来,仿佛是夜色给了它们些灵性。秋虫们此起彼伏的鸣唱让我分辨不清哪是风声,哪是野物的低吟,天已完全黑了,夜空里忽然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棱棱从我头顶飞过,惊出我一身冷汗。不远处仿佛还有时紧时慢的脚步声跟随。我哼的乡间小路已不成调,感觉背上是津津的汗水。说实话,我已是小跑起来,眼睛只盯着脚下这条发白的小路,都不敢向两边黑乎乎的庄稼地里斜视。 远处亲切的灯光终于越来越近了,村头的大枫树已展现出了可爱的轮廓,我轻舒了一口气。突然我好像看见枫树下有个人影一闪,我的心“悠”的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谁”!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是亮儿吗?”是母亲!我几步上前:“娘!”“哦,你回来了。”母亲叹道:“看你跑得,咦,你爹呢?怎么没跟你一块?“他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我说:“他中午送下我就走了。”“那他去哪了,下午他说是去接你了,我们先回吧。”母亲说。说话间,就听后面有脚步声,“小东西,走得还挺快的,让我紧撵慢撵跟不上。”是父亲从后面来了,原来父亲回到家,总感觉放心不下,下午就又折回镇上,谁知去的太早,他就在厂门口溜达着等我下班,陪我一快回。可我下班时,因为人太多,父亲一时难以分辨,等看见我时,我已走出厂门了,父亲只顾忙着招呼我,过马路时不小心被一骑自行车的撞到了。等他爬起来,我因归心似箭,早已是跑远了,父亲只好一跛一拐的跟我后面撵着。 母亲忙叫我扶着父亲回到家。灯光下,父亲幸亏只是腿上擦破了点皮。看到父亲脸上被汗水冲的一道一道,还有那已经斑驳的头发,我忽然感觉一天之间,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 从此,我不再怕走夜路了。当前面有人影,我便加快脚步撵上去,也许那是母亲;当后面有脚步声,我便停下等一等,那赶上来的,或许就是父亲...... 我知道,每一段路上都有母亲的期待和父亲默默的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