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也多情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流不停。

             小雨陪伴我，小溪听我说，

             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歌曲《三月里的小雨》

        当我想起这首歌来，情不自禁竟有几分伤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始终都认为这是一句严重失误的俗语。“百鸟朝凤，百川归海”或许乃是人之常情，可叹的是，凤在何处？海在何方？路有多远？幻觉中的偶像业经风剥雨淋，固有的魅力正在渐渐失色，大风大浪也并不是经常发生，最能拔动心弦的东西，往往却是天上的小雨或者山谷里的小溪。那种浅浅的小溪清凉透明，满载天生的欢悦，从白云生处流落出来，总是让人耳目一新。

        水是生命之源。世间如果没有水的滋润，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为了稀释自己，今年我曾多次出游，北京城郊有名的永定河，潮白河已经断流，干涸的河床演化成了牧场，偶尔还能看到搁浅的船只被无奈地弃在那里，证明以前有水流过，水上曾经可以行船。荣幸的是，我在十渡的西湖港以及泰山亲眼见过泉水，沿着山的缝隙潺潺而流，体如完肤，声似曲乐，在山谷间书写着唯一的生动。当时我就做过设想：若是有山无水，树的日子肯定非常难过；若是还有野生动物，也将渴得特别难受。

小雨为谁飘，

小溪为谁流，

带着满怀的凄情。

        这首已经有点老的歌曲让我浮想联翩，想必与水有关，与浅浅的溪水有关，因为我害怕渴。无论十渡还是泰山，都有断流的迹地。因为缺水，石头显得格外落魄，草们有气无力，似乎都在可怜兮兮地回忆或者企盼什么。没有水的地方如此惨不忍睹，谁想挥刀断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天理难容。可是我不明白，早已受到无比拥戴的溪水，或者说是浅浅的溪水为何多愁善感起来？我想起了早年我读过的一篇童话《快活的小河》：一条小河撞到一座大山，疼得流出眼泪。大山慈祥地说：“你看这山里的泉水，从山峰上跳下来，一路上摔了多少跟头呀，可它们唱着快乐的歌儿，勇敢地向前奔跑，从来不叫苦。”小河一听深受感动，同时表示要向泉水学习，做个勇敢的孩子。泉水却又向它介绍瀑布：“它从那么高的山顶上猛地跳下来，一点也不害怕……把坚硬的石头冲洗得这样光滑。”于是，小河、泉水和瀑布就成了好朋友，手拉着手，一起流向前方，流向大海。

        小河、泉水和瀑布能够组成一个团体，一起“流过田野，给大地穿上美丽的衣裳，流向大海，推着船儿驶向前方……”对人应该很有启示。比如某处尽管是人工建成的港湾，上有莲花款款欲滴，下有珊瑚光彩夺目，岸边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百树吐绿，将是何等世外桃源？

请问小溪，

谁带我追寻，

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

        我刚读过版友浅浅溪写的《祭》，这也是一篇童话故事，或者说是神话故事，而且老少皆宜。主人公浅浅溪是洛神姐姐在洛水孤独练剑的时候，劈开水面，剪出的影子。“尽管我是我姐的影子，但是我跟姐是不一样。通常我嘻笑怒骂、顽皮捣乱的时候，她总是悄悄坐在角落里体贴地看着我，而我会趁着姐不注意，朝着她脸上啄上一口。”由此可见，浅浅溪与姐姐的性情截然不同，姐姐总住在寂寞里，燃烧了自己给自己取暖。有人给她送过成捆的玫瑰，她都无动于衷。而“我背着她跟一堆人拼着闹酒。然后酒气熏天，回到她的屋子里。朝着她的脸喷酒气。然后，哈哈地大笑。”

        诚然，黑色的希望再黑也叫希望。亮色的寂寞再亮也叫寂寞。姐姐总是沉浸在沉闷的世界一隅，主人公浅浅溪对此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姐，为什么不对自己宽厚点，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姐说，“浅浅，有你，大江大湖再没了什么意义。浅浅一溪，足矣。”

身为洛神的姐姐显然犯了一个很不人道的错误，尽管浅浅一溪，如果太残酷地令其断流，大江大湖失去源泉，必将被风干成木乃伊，简直祸国殃民。因为她说：“浅浅，我要带你走了。”同时，对浅浅溪也是一种灭绝人性的伤害，而且害人害已，“我把眼泪浸成溪水，浅浅地埯埋了。而她也偷偷在掉泪，我知道她其实是喜欢我的。” 可见，浅浅溪虽然身为流水，同样也重感情。即使她的洛神姐姐纵使寂寥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亦是柔肠百转。为此，我已无法抑制我内心的愤怒，给作者打电话，严重抗议这篇童话（神话）的主题思想，岂料作者笑我大惊小怪，并说只是一时性起，编个足以让我大惊小怪的故事，以此衬托我的浅薄，然后让我好好反省自己。

不过，这一举动实在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流水真的无情，看来是我错了。可能我还犯过别的错误，真该认真检查自己一番，争取少犯错误。浅浅溪的姐姐说过：“以为一切理所当然，到了来不及的时候，才知道后悔。”这话好象对我也有醒世作用。

                                                2005-08-24-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