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风采系列——

我的秀丽家乡

笑天（笔名）

“家乡”这两个字眼给我的是无限乏味，久囚于城市的繁忙和嘈杂的人们往往艳羡那茂密的丛林，涓涓的小河，巍巍的青山，静寂的小屋，而这正是我儿时厌弃的。

一条幽幽小河盘旋于那个生活着数千山民的村庄，东边是奔腾而南的马陵山，村子就犹如鸟儿一样的困在山河之间。河边是数千百年冲刷成的沙滩，山脚是一片茂密的板栗树林，中间卧着山民的老屋。一条泥泞的小路从东到西，从山上通到河边，这是在小时候看到的最大的路了。村子西头好像是飞来自天外的尤物一样，那是一个高高地由细细的黄沙堆砌的沙丘。只所以叫沙丘是缘于它陡然间的突兀而起，拔地数十米，山一般的高挺，波浪一般的起伏，荒漠一般的寸草不生。直到近年，村里禁止采沙，在沙坝上栽了几棵槐树和杨树。传说中的黑龙就是在沙丘之中，有人曾经看过，又有人曾经在掏沙时候碰到了黑龙的尾巴，于是这里好像村里的一大神秘地带。于我，则不屑这些无聊的神话，也不深恋这秀丽山水的奇妙。

山上许多不知名的好看的好听的鸟儿每年冬天变会飞到村里人家寻觅食物。山中的野兔好像厌倦了洞中的漆黑也常常奔跑出来玩耍，有时候它会成为狸子的美味佳肴，偶尔也会成为山民的盛餐。许久以前，也许是八零年前吧，村南的河边芦苇丛生，一个老汉夜里在那看守芦苇却被一只野狼咬着了，受了伤，很快死去。我恨死了那个地带，于二十年间每经过那一地带，我都会忿忿的吐上一口唾液。

每年的汛期，黄澄澄的雨水一时全都流进小河，小河水满，浩浩荡荡。史书有载早在古代曾经由此处破堤而出的术河水泛滥十三个省，县城自此没有东城门。每年一修的小桥变成了水下鱼虾的玩偶，可山民却饱受了囚困之苦，西出不得，东又经大山，路途遥远。　

板栗丛林中几乎不见一片阳光，阴郁的像是地狱，地上一个个突起的馒头则是许多不安的灵魂，只有那些未成家的年幼的孩子或者是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处以极刑的人才聚于此，人称乱死岗。记得某一年，我们于野外的田里归来，途径那片坟头悄然嶙峋的丛林，我们年轻孩子的心揪的像含苞的花骨朵，直到快到村里的时候，那花才稍稍绽放。

文革时候，我们村大干三年修的水库则让许多人无限的酸楚，亡灵令我们刻骨铭心：几乎每三年淹死一个替代者！那山北的低水坝两端岩石翘立，道路坎坷不平，两岸嶙峋怪异。我就亲见过载着满车水泥的师傅连人带车一股脑全都下了水，那触目惊心的情景历历在目！穷困的村民为了能够吃一顿鱼，常常钻入水中再没有出来。于是，三年一个替死鬼的说法在此又添一处。有谁还喜爱这优秀的山川和碧水？这就使的我不爱故乡的原始风貌。

有此美丽绝妙的景色使我每当书写作文《美丽的家乡》，总是忘不了第一句：我的家乡在潺潺的术河岸边，巍巍的马陵山脚下。然后大夸家乡的美丽。可是二十年来的今天，我才想到那些沉没于水下，食于狼口的亡灵和阴魂。儿时是无知的，太晚了，那些作文早已经没法修改了。如今那个死于狼口的老汉的儿子也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老婆改了嫁，留下一个孤女与祖母相依为命，我希冀她能够如愿考上大学，及早摆脱那个诱人但又不堪回首的家乡。

曾经写豪言：永不回家乡！或许这是个理由。但我那生活久了于斯的父母是我难舍的牵挂，所以每年至少两次回家看他们。

惊奇的是最近数年，水泥路铺到了村中，村南也悬挂了一条高高的大桥，文革水泥坝再也不是唯一的阳关大道，电话也普遍于村，河边的慌乱也被茂密的树林所覆盖，芦苇地已经没有了那只狼，我可爱的家乡变了样。我渴盼她能够变成城市的公园，到处流露着人类改造后的美丽虚像，而不是世外桃源般的原始，羁野地无法控制，所以我钟情于城市虚造的美丽公园。

全文１４００余字。

　　　　　　　　　　　　２００５年８月１日